“支付寶到賬5.5元。”
“支付寶到賬7元。”
“支付寶到賬4元。”
……
這機械音偏刺耳,但溫小滿覺得這簡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她聽不懂那些坐在金碧輝煌場子裡的交響樂,隻聽得懂實在的收賬樂。
她扒拉着手機屏幕,大概算着目前為止賺了多少。
“妹兒,昨天下午怎麼是那個廚子來看攤哇?”
溫小滿覺得腦子裡的那根弦猛然斷掉,生怕水果攤老闆跟夏迹星吐了點什麼話。
“她……我不是一直給她送菜嘛,時間長了關系就好了,昨天有事就讓她來幫我看看攤子。”
“哦~我還納悶呢。”
“嬢嬢,你跟她打招呼了嗎?”
“沒有,這個人的嘴巴夾得很,不太敢跟她搭話,而且她一臉不痛快,更不敢了。”老闆露出一臉不好意思的笑。
“我還認了好久,感覺她像變了個人一樣,那身打扮完全看不出是她。”
溫小滿突然笑出聲來,夏迹星這臭性格還真是人盡皆知。
“老闆!”
溫小滿循聲望去,菜攤前站了個滿腹便便的四眼仔,把那大肚子往台子上一擱,感覺流着一股子壞水。
“要買點什麼?”
“買個屁!昨天我在你這裡買的小蔥,回去吃了大晚上進醫院。”
溫小滿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不說99%,隻能說100%都是來訛錢的,就吃個蔬菜能出什麼事,不管是批發的還是自家種的,她比誰都清楚有沒有問題,除非是糞料有毒,不過真要有毒,自己早先死了,哪還等得到别人來找她。
溫小滿連站起來都懶得,隻是等着那人從袋子裡拿出半把還沒用完的蔥。
“你家的蔥都是用藥水泡的吧。”說完,這人扯開蔥頭和蔥體的交界,綠油油的顔色很鮮豔,但是透着一股生,看上去就像是用顔料潑上去的一樣假。
溫小滿摸了一下蔥,手上沒帶上顔色,這蔥渾身都像是用藥水泡出來的綠和生。
“你說你在我家買的,你有證據嗎?”
那人一說話,半空中就飛出幾顆水珠,溫小滿立馬把人給喊到另一邊來,省得這些标點符号沾在自己的菜上,别人買回去吃得食物中毒了。
“你奸商吧,在你這兒買的你不承認!”
“菜市場的袋子不是黑的就是白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别家買的來訛我。”
溫小滿叉腰,立即開啟戰鬥狀态,她從菜攤上抓起一把小蔥,上面還有着未幹的泥巴,雖然看上去不那麼漂亮,但至少是把好菜,純自己種的。
“你少來,我去醫院的證明還在這裡,我就是在你家買的!”
“這種證明誰知道你這不是去網上打印的!你也給我少來這些小把戲!我六歲就跟我媽賣菜,什麼好人壞人見得多了。你這種爛人我更是見得比你頭發還多,你有本事就去調監控來證明這把蔥是我賣你的!”
菜市場當然是沒監控的,這兒隻有不值錢的藍棚子和用瓷磚貼出的菜攤子,偷不走也搶不走的,就算是在這兒丢錢了也是常事,自認倒黴。
四眼仔托了一下鏡腿,當即把菜砸在地上,扯開嗓子就對着周圍痛斥溫小滿菜攤的惡行。
菜市場最多的就是争執,國人最愛看的就是熱鬧,甭管誰對誰錯,黑白是否,就算再急也要停下腳來往這邊看幾眼。
旁邊有賣瓜子花生的,甚至還有些攤販從上面偷抓幾把在旁邊看笑話的。
溫小滿最讨厭處理潑夫,女人鬧起來隻是單純的想要個理或者是發洩情緒,大不了賠償點免費菜就行。但男人鬧起來可不同,心眼子多得如牛毛,歹毒得隻恨不得把人往死路上逼。
四眼仔越說越來勁,口水橫飛,編到激動處時還要托一托往下墜的肚腩。
溫小滿下意識想打電話給夏迹星,問問有沒有這事,但是一想到那人沒電話聯系不上,再一轉念,打給她幹什麼,應該直接打給妖妖靈收了這醜八怪。
“喂,你再鬧我直接報警了。”說完,溫小滿把手機屏幕遞到他眼前,指腹幾乎擦着撥打鍵。
說完,四眼仔的氣焰消了大半,隻對着溫小滿惡狠狠說道:“奸商,你就是奸商,我會把今天的視頻傳到網上,讓大家都來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
“老娘真想拉你去浸豬籠,到底是哪個養豬場把你放出來的。”溫小滿脫口而出。
周圍哄堂大笑,腳邊已經磕了一堆瓜子。
四眼仔氣急,握着拳頭就想上來打人,溫小滿拿出手機對着他拍攝,學他一樣大喊,“男的打女人了!誣蔑不成就要來打人!為了一塊錢的蔥就要打人!”
打人和吵架不同,這可是要被拉進派出所拘留罰款的,四眼仔隻想拿錢,還不想真的打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威武的氣概都沒了,大男人怎麼可以跟一個小女人在拳頭上計較呢!
旁邊也有人想要上來拉架勸說,四眼仔往前蛄蛹兩下就裝模作樣地停下,又扯下眼鏡,往地下啐了一口痰,做出一副放過溫小滿的慈悲樣子。
畜生豬一走,旁邊的也作鳥獸散。
溫小滿從菜攤上捧過一兜大白菜,扯了上面幾片有洞的葉子,丢在那口痰上遮蓋,看一眼都要吐,萬一有病毒就完蛋了。
大概是心口堵着一口氣,她撿過一根小黃瓜就咬下,直到口腔裡的清爽變成苦,她才再咬下另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