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不一的山陵在斷斷續續的雲影下,宛如流動般的水流一樣波動起伏。幽涼潮濕的水鄉安穩地坐落其下。
大巴慢悠悠地晃在山路上,因為溫度高,車廂裡的各種氣味被進一步擴散,熏人難受。
溫小滿心裡事多,情緒也不高昂,整個人假持着一種緊張的松弛感,實在沒什麼困意,半垂着眼皮望向窗外。
反觀夏迹星眼皮微閉,透出點眼下的眼白,如果不是小雞啄米一樣點頭,乍一看還以為在翻白眼。
溫小滿忽然覺得肩頭一重,她扭頭看過去,隻看見夏迹星的頭頂,那人渾身無骨一樣,止不住像往她懷裡倒。
溫小滿别過頭,伸出兩根手指把渾圓的腦袋抵開,肩膀上的重擔沒了,還沒輕松過一分鐘。
夏迹星的頭又靠了回來。
反複來回幾次,溫小滿有些受不住了,一隻手掐着夏迹星的臉蛋,肩膀往上一頂,聽得旁邊人哼了一聲,夏迹星終于是醒了,不過是半醒。
她睡得不舒服,這椅子靠起來實在是硬,又不能往後放倒,上半身隻能保持90度的姿勢睡,尾骨根都坐麻了,她扭了一下屁股,把大腿直接搭在溫小滿的腿上。
溫小滿立馬擡高手,以免多餘的肢體接觸。合着剛才是提醒她翻身找個靠枕了。
“夏迹星,醒醒。”
說完,一手把那大腿給推了下去,這連帶着夏迹星差點掉下位置去。
“幹嘛啊,怎麼還不讓人睡覺!”
夏迹星活像隻炸毛的貓,立馬坐正了瞪向溫小滿,下一秒仿佛就要張嘴咬人。
“誰不讓你睡了,我說你睡姿能不能好點,都要把我當床睡我身上來了。”
夏迹星看見溫小滿擰着的眉毛和微撅起的嘴,滿臉都在表現抗拒和不耐煩。
她突然生出一種想法,自己睡得不舒服憑什麼讓這人快活。
這麼想着,夏迹星慢慢地靠近溫小滿,然後把雙手伸進溫小滿的腰側,一條腿擡高快速壓在她的腿上,又把睡成雞窩的頭縮進溫小滿的脖頸裡,四肢加頭都緊緊貼在這人的身上。
溫小滿被吓了一大跳,腰身被人突然攬着,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往頭皮上沖,喉間一緊。
她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腰哇!
“你快點撒開!”說完,溫小滿立馬去扒拉腰間緊緊環繞的手臂。
“有本事你把我手給剁了。”
夏迹星仰起頭,唇角往上一揚就露出兩顆虎牙,眼睛裡閃着狡黠得逞的勁。
“我求你了,你睡睡睡,我絕不打擾你了,行了吧。”
“真的?”
“煮的。”
“我要吃炒的。”
“我把你炸了!你快點睡。”
夏迹星哼了一聲,這熱氣全撒在溫小滿的鎖骨上,頓時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夏迹星松開手,但沒完全松開,背後的手收回去了,但是搭在溫小滿腹部的手沒動靜。
“你别說,你看起來瘦但摸起來挺有肉。”
“你這人!手不要可以捐了,趕緊從我身上起來。”
話落,溫小滿低下頭去“監督”夏迹星的進度,突然渾身有了力,把人一下子從自己身上拎起來靠在旁邊椅子上。
她環抱着雙手放在胸前,“你往哪看,眼睛不要也一起捐了。”
夏迹星撇過眼去,小聲說道:“要不是大誰想看。”
“夏、迹、星!腦子不要話也一起捐了。”
“哎呀好了好了,聲音這麼大等會把别人吵醒了,真是的,我先睡了,勿念。”
說完,夏迹星側過身閉上眼,睡到一半怎麼也睡不着,頭枕在硬邦邦的椅背上,于是那股熱乎柔軟的感覺又從腦袋瓜的某個地方溢出來。
她緩緩睜開眼,擡手摸向頭,又轉過身去偷偷瞥着溫小滿。
見着她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脯,夏迹星垂下眼皮,這個地步是靠不到了,她心裡暗歎一口氣,轉眼間又看向溫小滿的肩膀,那兒雖然沒什麼肉,但是總比臭烘烘的硬椅子好。
這麼想着,她把頭一挪再挪,屁股一扭再扭,閉上眼就往溫小滿肩膀上靠。
溫小滿往車窗邊湊,她也跟着一起湊過去,兩個人快要坐上同一張椅子。
溫小滿忍不了,開口道:“你頭很硬诶。”
肩頭上的人悠悠傳來回複:“給我靠靠怎麼了,我都沒嫌棄你的肩膀硬得跟闆磚一樣。”
溫小滿還想反駁,夏迹星從她身上撐起來,單手指着自己,“我是你女朋友诶,靠一下怎麼了,我還沒說摸一下呢。”
話落,溫小滿連忙雙手環胸,覺得這騙局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夏迹星掀起眼皮,“我能不能靠。”
溫小滿不語,把肩膀往前一遞,“靠!”
“哇,你什麼态度啊?”
“3。”
倒計時剛一開始,夏迹星閉上嘴,把頭放在溫小滿的肩膀上。
任由車身帶動兩人一起晃動,時間一長,夏迹星被颠得有些惡心,不自覺地把手臂又放到溫小滿的腹部,指尖自然落在她的腰側。
溫小滿扭了一下腰身,往下一看隻有夏迹星悶悶不樂的一張臉,她别過頭來,隻好忍下不适,索性找了個舒适的姿勢,兩人滿臉不快地依偎在一起。
*
大巴停在鎮口,揚起一路的灰塵,溫芳漣來接女兒,看見溫小滿的那一刻她迎了上去。
“坐一下午很累吧,我給你買了草莓。”
“快九月了還有草莓?”
“那當然,一斤四十塊可貴了,但是我嘗了,甜得很就買了。”
溫小滿還沒吃到,就覺得心裡甜滋滋的。
她剛往前邁一步,手臂上就被人攬住,溫芳漣左右看了一圈,邊環顧邊問她:“你不是說帶朋友回來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