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卓娅·雪奈茨芙娜還活着,應該是和庫嘉維娜一樣大的年紀。
活了很多年的多托雷注視着庫嘉維娜這個略顯年輕的合作者兼同僚,暗紅色的眼睛裡平靜無波瀾。他在記憶庫中搜尋,找到了“卓娅”接受實驗到實驗終止後外派出任務,意外身亡的報告單存放處。
“當初沒有當廢紙燒了真是有先見之明。”其實還是卓娅本身數據過硬,她是多托雷在[活體兵械]項目裡最滿意的試驗品,隻可惜報廢得太快,“找到了。真是親母子。”
庫嘉維娜看到了多年前的實驗報告單,留影底片上的藍紫色眼睛隔着十多年的光陰與曾經的舊友遙遙相望。
“……隻有這雙眼睛最像。”庫嘉維娜說,“遺傳真是奇妙。”
當年庫嘉維娜和卓娅一同征兵入伍加入愚人衆,當了很多年的同僚。直到自己爬到高位,直到對方被選為合适的受體加入實驗,因為理念和職位的不同,關系自然而然淡了下來,沒有任何一方去主動維系。
再收到對方的消息,卓娅已經離開了博士的實驗室。深入前線對抗深淵,戰功赫赫直線晉升。和同年的竹馬葉菲姆·雪奈茨維奇相愛結婚,生下了一個孩子。至冬愚人衆的職場,母親孕育生命并不會被剝去應有的待遇,卓娅生産完回到崗位依舊身先士卒,那樣年輕的年紀,就已經坐到了上尉的位置。
那個時候,庫嘉維娜已經成為了執行官,掌控了壁爐之家,并且擁有了自己血緣上的女兒克雷薇。
往事不可追,她也無意懷念。隻是那雙藍紫色的眼睛和記憶中一樣熠熠生輝,叫人恍惚。
庫嘉維娜輕笑:“他會成為合格的兵器。”
就像他的媽媽那樣。
多托雷笑了笑:“送他過來吧,趁我現在心情好。願意回憶一下往昔,再複刻一次他母親創造的奇迹。”
謝苗十一歲了。
考核結束後的某一天,他被庫嘉維娜喚去辦公室:“好孩子,謝苗,母親現在要交給你一項任務,可以完成嗎?”
“請母親大人吩咐。”要整什麼幺蛾子啊?
庫嘉維娜親手給他梳理頭發,系上蝴蝶結領結。配合莊園男孩子們統一的制服馬甲,看上去真的像至冬本地的小少爺。
“配合我們的博士大人,完成一場……奇妙的實驗。成功後,母親會授予你一份,你絕對會滿意的嘉獎。”
庫嘉維娜的聲音輕柔而和緩,帶有極強的蠱惑意味,似流淌着的金色蜂蜜。可惜謝苗不是至冬本地土生土長的貪吃小熊,他嗅到了甜蜜下陷阱的鐵鏽味。
他的肩膀被女人攥住:“你覺得如何?我可愛的孩子。”
逃不掉的。
一瞬間他想過很多,比如實驗會是什麼樣的,比如為什麼是他,比如這具身體隐藏的秘密。
還有毫不知情的瓦西裡和帕維爾。
“當然好啊,母親大人的指令就是我的意志。”他像那些深受壁爐之家洗腦教育的孩子一樣,仰着臉露出笑容,“現在就出發嗎?”
庫嘉維娜也是這樣笑着的:“當然,不用擔心食宿問題。已經預備好了哦。”
果然啊,連告别的機會都沒有。
壁爐之家的【仆人】大人說:“博士那裡什麼都有,就當作是一次短期旅行吧,謝苗。”
他隻能點頭,乖巧的說好。
太過弱小,連反抗都是一種奢望。
坐上馬車,身邊就是端莊的庫嘉維娜,搖搖晃晃一路。偶爾有風吹起簾子,謝苗沒有掀開看,隻是餘光一撇,看見了帶着花紋的石闆和其他馬車的車轱辘。
應該不是去送死的吧?
謝苗惴惴不安的想着,死刑犯應該沒有這樣好的待遇。雖然說不至于沐浴焚香,但也是将他好好打理過一遍的。
應該也不是權色交易吧?
帕維爾那家夥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仆人】不參與那種龌龊到極點的迫害兒童事件,很容易留下把柄。雖然送去做人體實驗耗材也沒好到哪裡去。
要是放在以前死就死了,我才答應瓦西裡會好好活下去啊。不要讓我成為不守信的壞東西,我還是想維持一下形象的!!
腦子裡胡思亂想,屁股快坐扁之前,馬車終于停了。
他被守衛半抱着送下馬車,腳踩地面,身後高頭駿馬打了個熱熱的響鼻,身前是庫嘉維娜伸過來的手:“來吧,母親領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