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丹那邊的壁爐之家事情還沒有忙完嗎？”

“母親大人從不遲到，她對時間的把控精準到一種恐怖的程度……”

“或許楓丹那邊也有一場考核？”

“楓丹那邊的考核比我們這裡要早一個星期，那邊怕是早就結束了。”

“明天才是正式的考核日，也許明天早上母親大人就會出現在家裡了呢？”

“希望如此……”

良好的耳力讓謝苗輕而易舉聽清了同齡人的低語内容，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大半年前他還在博士實驗室接受改造時聽到的對話。

【什麼時候把你那位寶貝的“王”帶來看看？】

【我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王”，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這可說不準……】

謝苗曾聽過多托雷和庫嘉維娜聊起［選王計劃］這個單詞，回到壁爐之家後，瓦西裡也告訴過他楓丹那邊選出了讓母親大人滿意的“王”。是從十六歲關鍵考核期厮殺出來的唯一勝利者，也是庫嘉維娜上台後親手培養出來的猩紅之花。

大概在旁人看來，那位“王”會對盡心盡力培育他或者她的庫嘉維娜忠心耿耿。作為壁爐之家的孤兒，有什麼理由不為溫柔慈愛的好母親庫嘉維娜效忠呢？

曾經謝苗也這樣認為，包括他自己在内，壁爐之家的孩子幾乎都被養成庫嘉維娜的忠犬。以恐懼為狗鍊，以疼痛為項圈，把人訓成令行禁止的獵犬。

不過，既然有了率先“叛主”且活得肆意妄為風生水起的瑪格麗特姨媽這個案例在，或許真的有人可以靠自己掙脫恐懼與強權的泥沼，發起反叛吧。

楓丹壁爐之家據點經過了一年前的“十六歲考核盛宴”，想來沒有成熟的反叛力量留存。那位厮殺出一條血路的“王”能做到什麼地步呢？

當天晚上的月亮高懸于天空，謝苗爬上小閣樓，推開了那扇窗戶。

夜晚的風帶着冰雪的涼意，四下白茫茫一片，月光和雪花一樣皎潔。前院的孩子們睡得安穩，他的目光越過一棟又一棟樓，眺望遠處的大門。天使抱水瓶的雕塑沐浴銀屑般的月光，大門依舊堅不可摧，也無動于衷。

如果庫嘉維娜活着，如果她真的什麼事也沒有，今晚一定會回到這裡。從容優雅的壁爐之家掌控者像是暗夜裡的蝙蝠，永遠會提前入場靜待好戲開場。庫嘉維娜不會錯過任何一場考核，她欣賞孩子們因為恐懼而顫抖的痛苦。

如果她還活着，她會在零點前回來，像是母獅捕獵歸來巡守領土那樣。

如果……

黑夜裡，陰暗逼仄的小閣樓内，少年的眼睛明亮得驚人。在秩序明确的壁爐之家，一切意外意味着不可控，而他隻是嗅到了不平凡的氣息，作為旁觀的，不曾下注的賭徒，忐忑的等待着那個答案揭曉。

明月高懸于天際，夜間的風替他數着心跳。眼前景象有一瞬間錯亂，被蒙上厚重的血色陰影。猩紅的血河取代了皎潔的月光傾灑，在遙遠的異國他鄉，有誰激發了自己隐藏的力量發起最後的反撲。

或許隻是他的錯覺。

謝苗擡手撫上胸膛，感受着皮肉下那顆心髒鼓動跳躍，震聲如雷。

如果是你的勝利終結了讓我心驚膽戰的血腥考核，如果今晚我的預感靈驗，你真的在弑母……

你會活下來的，對嗎？

一瞬間寒光乍現，赤月血潮褪去，明月皎潔如昔。濃厚的冰元素像是被打翻的香水那樣肆無忌憚的傾瀉，充斥整個閣樓。冰霜順着地闆牆壁侵蝕整座紅房子，此刻，寒潮已至。

雪國的神靈向他吹了一口氣，從此他的命運也被寫進了高天的某顆星星。

雪花紋樣的冰元素神之心在半空中肆無忌憚的揮灑力量，那雙藍紫色的眼睛裡有什麼被一瞬間點燃。

那是神明的注視嗎？我也可以被神看見嗎？

神明啊神明，請你告訴我，你也認可我們的反抗之心嗎？

夜間的風從窗戶那鑽進來，輕柔的撫摸他的臉頰。

于是他伸手抓住那顆神之眼，刺骨的寒冷伴随心念一動盡數收回。侵蝕了整座紅房子的冰霜一如來時那般褪去，唯有地闆上的一層水霧才能告知人們曾有寒霜來過。

謝苗堅定的認為這是神明對他想法的認可，他知道那位不知名的前輩一定成功的完成了物理意義上“弑母”的行為。

強權壓迫的統治總有一天會被不甘的人們推翻。這是世界輪回往複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