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初,謝苗年滿十六歲。
他對自己的生日并不在意,也不曾透露日期告訴北國銀行的任何一個人。潘塔羅涅老爺有意讓他從幕後轉向台前,近來交給他許多工作,似乎有讓他接手一部分生意的想法。這些天謝苗吃飯都在構思數據,忙得頭昏腦脹,捉刺客的時候差點讓對方掙紮着逃脫。
子彈貫穿頭顱,擦拭手上的血液,處理完屍體回到北國銀行大廳,謝苗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才發現自己生日都過去了兩天。
倒也無所謂。
十六歲的少年身形高挑,總是穿着黑白灰極簡色的衣衫,方便壓低存在感。他不常直視誰的眼睛,也很少有人注意到他那雙漂亮而少見的藍紫色的,如同水畔鸢尾一般的雙眸。
北國銀行員工對他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但很能吃的助理小哥。
把經理做好的報表拿上樓,謝苗發現潘塔羅涅老爺正在給自己噴香水。
“……”幹啥呢。
“你回來的正好。我的同僚們舉辦了一場小型宴會,有些事順便告訴他們。”潘塔羅涅穿戴好胸針,對着隔間的落地穿衣鏡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很幹脆道,“送我過去。”
“好的老爺。”謝苗抓起外套穿上,“我去通知車夫。”
執行官他們該不會是不想付錢所以把潘塔羅涅老爺喊去結賬吧?
他沒在這周的行程表上看見晚上有宴會這事啊?
謝苗一頭霧水,不過轉念一想其他執行官(包括阿蕾奇諾在内)應該不至于這麼損。
宴會地點選在了私人會館,這是至冬一家老牌貴族的産業,因為女皇陛下的緣故,執行官偶爾會來這裡和其他貴族交談。
會館外表沉穩低調内裡奢華有内涵。至冬的秋天,這裡的庭院居然還生長着嬌豔的花朵與青綠的草木。地闆與貼磚摸上去溫熱得很,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心思和摩拉,才能人為的鑄造這一小方生機。
小型噴泉徹夜不息,下午的陽光照射在水花上金燦燦的。
潘塔羅涅也多看了一眼。他的辦公室都沒這樣多的綠植。雪國寒冷,青綠少見。
謝苗用隻有他們兩個才聽得見的聲音道:“像摩拉噴泉。”
“這樣的話,着實迷人。”潘塔羅眉眼彎彎,“約定的時間是六點,現在還早。如果你餓了,就在大廳這邊的自助台吃些,不必拘束,順利的話我們大概會争吵許久。”
嗯?
順利也要争吵嗎?
而且現在還不到五點。
潘塔羅涅:“話不投機半句多*①,這是一句璃月俗語。用在這裡相當合适。”
不順利飯也不需要吃了,直接走人就行。
謝苗點點頭:“如果您需要的話,我随時出現。”
他一直很擔心其他執行官把潘塔羅涅掐死。畢竟這位大名鼎鼎的銀行家除了說話好聽,真的不太受部分同僚喜歡。
“……知道了,吃點心去吧。”
潘塔羅涅上樓梯的時候忍不住捏捏鼻梁山根處,擡頭的時候又恢複了從容鎮定八面玲珑的微笑模樣。
他的學生對他似乎有什麼誤解。
但是不重要。
因為是【富人】帶過來的人,哪怕年紀輕輕,會館的侍者也沒有怠慢過。奉上一些至冬傳統點心和飲品,又輕聲提醒他還有許多茶點在哪些地方,可以随意取用或者傳喚侍者幫忙。
謝苗找了個角落啃點心,瞧見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執行官。有些他不認識,有些他看過照片或者見過真人,能和執行官代号對上。
沒有執行官是獨自來的,身邊随行一到兩位副官或者助理。這些副官和助理不能上樓,隻能在其他地方活動。
說來慚愧,跟着潘塔羅涅老爺兩年,除了殺人打雜和學習金融知識,他沒有了解過其他事物。比如執行官大人們,他知道并見過的也隻有少數幾位。
【博士】多托雷。這位經常來找潘塔羅涅老爺交流合作或是讨要經費,所以謝苗總是能看見他的某個分身——或者說切片。
【公雞】普契涅拉。大名鼎鼎的至冬市長,精明的政治家。謝苗總是能在新聞報紙上看到對方的照片,有時潘塔羅涅參加的宴會裡也有他。故此謝苗對這位市長并不陌生。
【仆人】阿蕾奇諾。她在至冬和楓丹的壁爐之家來回跑,教導孤兒,培訓役人。少數時間會讓她信任的役人,也就是謝苗同期的姐妹們來看看在北國銀行工作的他。至于阿蕾奇諾本人,一年也見不了兩次。
【散兵】斯卡拉姆齊。今天應該是第二次見到這位少年體型的執行官。容貌和記憶中那般毫無差别,或許也是因為他長生種的出身。謝苗沒見過他發脾氣的樣子,總覺得和傳聞中的脾氣不好不太一樣。
【女士】洛厄法特。素來隻聽過她的事迹,今天這場宴會才算了第一次見到她本人。帶着蝴蝶形狀的戴喪面具,冷漠而美麗。目不斜視的将外套脫下給侍者,然後順着樓梯上去。
再往後就沒什麼執行官了,或許有,但他不認識。這次又不是正式的執行官議會——那要到至冬宮去了。不是每一位執行官都必須要到場。
謝苗心裡大緻有了數,繼續吃他的點心。
按照潘塔羅涅老爺的說法,順利的話他們會争吵很久劃分權責利益,回去的時間自然晚。大老爺晚餐肯定是要單獨再用一些的,謝苗一般跟着他蹭吃蹭喝,那現在墊墊肚子很有必要。
吃完手裡的這些,他又端着餐盤去自助台。沒想到居然還有很多莫名眼熟的異國飯食——為什麼眼熟并知道是異國飯食,懂的都懂。
壽司天婦羅和香煎鵝肝,蘋果血腸和炸蝦豆球,風味咖喱手抓飯和缤紛馬卡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