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聚餐不歡而散,傅明岑從前台買完單就離去,而謝瑤荷自然也沒打算一個人留下,便緊跟着走了。
正把菜品端上來的服務員見狀,愣了愣,問謝念婉:
“這的客人呢?”
不巧他手裡端的盤子上正是剛剛謝念婉推薦的那幾道菜。
謝念婉抿了抿唇,五感裡蔓延着苦澀,她收拾着桌子回應:
“已經買完單走了。”
“我去,”服務員大為震驚:“菜都還沒上呢,就買單走了?”
經理這時候走上來看了眼那些菜,好脾氣地說:
“中午當做員工餐吧,這件事就别議論了。”
包間隐蔽,沒人知道是謝念婉一碗小料惹出的局面,她隻是默默收拾着餐桌,企圖麻痹自己有些委屈的心。
幹完五個小時的活,領走日結工資後,謝念婉正欲回宿舍休息,打開微信時卻看見置頂一個鮮豔的小紅點。
傅明岑:我想你需要對我昨天的傷口負下責。
并附上一張照片,是他側臉那道不算顯眼的傷痕,有些開裂,隐隐發紅,惹得謝念婉頓時心生歉意,她立馬回複:
“你在哪,我給你上藥。”
對方發來一個定位,剛好在這音樂餐廳旁邊,謝念婉順着走過去,走到發現是人工湖邊上一條紫藤花長廊,而傅明岑就坐在那裡。
最先攫取人視線的,是他冷然的側臉,那雙眸雖看不到正面,卻也可以想見該是銳氣鋒利的,周身一股凜冽的氣場,被盛開的紫藤花稍稍緩和。
就這麼看着,竟也覺得隔了一道天塹。
兜裡的棉簽和碘伏還随身揣着,謝念婉慶幸于自己沒舍下,她一步步走近,正猶豫着該怎麼打招呼時,傅明岑已經警覺回眸。
看到是她,冷峻這才收斂,尤其是那雙丹鳳眼,剛剛不笑時疏遠萬裡,此刻笑起來又含情脈脈,最是蠱惑人心。
“來得挺快啊。”
謝念婉走到他跟前應了一聲:
“嗯,你的外套需要我幫你洗出來嗎?”
他身上不見那灰色外套的影子。
兩人一個低位一個高位,謝念婉是站着,傅明岑看她時掀動眼簾,那雙眼皮便又深深斂上,透着些寡淡:
“你還能有洗衣機來的效率嗎。”
看來外套是丢洗衣機裡了,謝念婉心底想着,從兜裡摸出碘伏和棉球,看向他臉側沁着血絲的傷痕,小心翼翼:
“那我現在給你上藥?”
“那當然。”
傷痕非但沒有破壞他面容的優越,反倒襯出别樣的滋味。
謝念婉旋開碘伏的瓶蓋,用棉簽蘸了蘸後,正欲伸上去時,傅明岑偏開頭一躲,好笑着睨她:
“你這站着多别扭,坐過來。”
長廊寂靜唯有風搖紫藤的簌簌,像某種暧昧的低語。
甜膩到刺鼻的花香浸潤靈魂,以至于整個心都被泡軟,飄飄然不知所以。
“好,”謝念婉不拒絕别人,更不會拒絕傅明岑,她故作沉靜地坐下去,心底雖渴望着更近一點,但還是實誠地坐開了些距離。
複又拿起幹巴巴的棉球,重新蘸取了碘伏讓它飽滿後,輕柔地碾磨上去。
碘伏消毒時會有刺痛,可傅明岑五官毫無波動,隻是擡着眼簾,噙着矜傲的笑,大大方方看謝念婉。
這幅不知所措,戰戰兢兢的樣子,像極家裡養的白水仙,蒼白的花朵低垂下清純的身姿。
太過珍重芳姿,而無法放開心胸。
二人近在咫尺,連呼吸都幾乎交融,謝念婉可以聽見自己心跳重重撞擊肋骨的聲音。
她竭力避免着和傅明岑的視線對上,那樣會暴露自己最坦誠的内心。
像擁有一支畫筆,去描摹最傾心的畫作,傅明岑完美無缺的五官,謝念婉都比往日瞧見的更清晰。
譬如好看的眉峰,深邃的眼窩與挺拔鼻梁,骨架優秀到無可挑剔,矜傲又讓他極具攻擊性。
謝念婉血液都要灼燒起來,隻能不斷告訴自己:
冷靜一點,隻是上個藥而已。
于是她找了個不太高明的話題: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傅明岑頓時“啧”了一聲,拿過她手裡的棉簽随意擦了擦,不甚在意的語氣警告着:
“别對我太好奇了。”
手裡空空無也,可心的洞開卻更為空蕩,謝念婉低下頭去掩蓋失落,低聲應着:
“哦。”
不料傅明岑卻突然湊近,他伏下身體,将自己送進謝念婉刻意低垂的目光裡,勾着壞脾氣的笑問:
“你是不是喜歡我?”
謝念婉頓時驚詫,慌得不知所措,尤其是看到傅明岑探頭過來那極具沖擊力的眸光時,連忙起身撇清:
“沒有,你想多了。”
且不說有沒有勇氣承認,光是由他傳到謝瑤荷那裡,謝念婉就可以想象到她又要雄赳赳,氣昂昂地來搶人了。
自己一直都不夠勇敢,謝念婉知道,她沒那個信心和謝瑤荷争奪,更何況,她還需要家裡的助力,無法和謝瑤荷一刀兩斷。
“我想多了?”傅明岑輕輕品着這句話,他漫不經心的咬字裡,透出風雨欲來的危險。
“那你為什麼,一直不敢看我呢?”
“我……”謝念婉飛速運轉着思緒,聯想到一個最簡單利落的解釋:
“因為你太好看了。”
“……”傅明岑默然一刻,恍地輕笑出聲,又反問了一遍謝念婉:
“是不是隻要好看的,你都不敢正眼看?”
謝念婉立馬點頭,如小雞啄米。
不管怎麼說,千萬不能讓傅明岑知道自己暗戀。
“你待會有空嗎?”
“怎麼了?”謝念婉目光驚懼,像小獸般慌亂。
“跟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