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早八的鬧鐘準時響起,謝念婉掐掉後翻身下床,不巧也吵醒了隔壁鋪的夏薇沫,她揉着困倦的眼睛,看了眼時間:
“你今天早八呀,我中午才有課,不能陪你一起了。”
“沒事,可以下次一起,你再睡會吧,”謝念婉笑着回複後,随便收拾了下就出門。
走入充滿學術氣息的教室,找了個中排的位置坐下,今天的第一節課是《新聞學理論》。
老師講得很詳細,臨到末了還告訴同學:
“今天下午開始中外學生交流會,我想你們可以嘗試撰稿投給宣傳部,或者給代表組做專屬攝影師,關于新聞學的技能,希望同學們有自我鍛煉的心。”
中外交流會……謝念婉咀嚼着這個陌生的名詞,恰好聽見旁邊有同學在議論:
“這次外交組肯定還是有傅明岑,就是不知道誰能當他的專屬攝影了。”
“我看校園官網好幾天前就預熱了,咱們系的蘇學姐當搭檔,翻譯+記者,再差個攝影就齊活了。”
謝念婉不動聲色将書本收攏好起身離開,走到操場時百團大戰剛好還剩個末尾,最顯眼的攝影社那邊挂着TV牌,惹得她過去看了眼。
“新聞學的同學可以免費報名活動,享有一周攝影機使用權,完成人像攝影的審核作業,前三等獎都可以獲得相機。”
這活動看起來有點做福利了,謝念婉心頭微動,拿着自己的校園網專業證明,上去和會長報了名。
拿到為期七天的相機後謝念婉摸了摸,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摸索着相機上每一個關竅,逐漸與記憶裡相重疊,不覺蹲下身,恍如隔世的哽意湧上心頭。
從記事起爸爸謝文柏就拿着攝影機東奔西走,還自己搗鼓出一本技巧書,書成摸着謝念婉的頭,語重心長告訴她:
“希望你将來也能走上我的道路,那時候你會理解我。”
那年七月,特别行政區有一起恐怖襲擊還沒控制住,謝文柏在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也要去跻身一線做報道。
年幼的她剛剛經曆家庭的潰散、媽媽的抛棄,面對這次外勤,哭着想要勸阻:
“爸爸你别去了,好危險的,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麼辦?”
那時候哪裡管得了太多,隻知道媽媽離開後,她不能再失去爸爸。
可最後的最後,書和相機還是成了遺物,封存在瘦癟的包裹裡,被謝念婉保管。
走上新聞學這條路,謝念婉隻是而是想證明——
他用死也在捍衛的職業與責任,自己會比他貫徹得更好。
蹲在地上直到快要暈眩,謝念婉強行平複住翻湧的情緒,起身時兩眼發黑,往前走了幾步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剛要道歉,對方卻反應更及時:
“欸泥豪,我叫franz,想知道校長…呃…校長怎麼走?”
十分明顯的異國腔調,惹得謝念婉當即擡眸去看他,白種人的皮膚和吸血鬼般,高鼻梁與深眼窩,算是很标準的外國人長相。
隻不過那雙藍眼睛眯起來看她時,似乎帶着點令人不适的審視與打量,好像在看一件物品。
有一種外國人對國内生來就有的優越感。
謝念婉暫時不去想那些,她英語不算太好,幸好對面會點中文,便硬着頭皮去交流:
“你是要找校長?”
“umm……”franz用表情咀嚼着謝念婉話裡的意思,似懂非懂地點頭:
“yes,校長!”
“看到那棟教學樓了嗎?”謝念婉用手一指:
“進去以後,第二層樓,”看着他明顯呆住的表情,謝念婉比了個剪刀手示意2。
也不知觸動他哪根神經了,竟然打開手機相機過來笑眯眯地合影。
“I know,你在比耶。”
說着還擡手想要摟住謝念婉的肩膀,他有一米九,攬過人時簡直讓人害怕。
“……不不不,”謝念婉立馬揮手,同時飛速遠離他靠過來的身體。
心底有些抵觸于這種沒有邊界感的距離,但還是耐心地告訴他:
“不是耶,是second floor。”
說完謝念婉自己都汗顔,明明是大學生,還是剛剛高考過的大一生,但經曆了一個暑假,英語已經健忘上了。
而且她還有口語羞恥症,每次想象中說英語總是極具格調,真正出口時卻格外稀碎。
“噢——”fanz立馬頓悟,他伸着的手了然地點了點。
就在謝念婉以為可以完事時,franz看見她拿着的相機,目光一動,來了興趣:
“泥會拍照?”
尋着他的目光,謝念婉看見他正在看自己的相機,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