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還在進行。
燭火燃燒,浪潮拍岸,一切都風平浪靜,仿佛那場聲勢浩大的表白從沒來過,仿佛那間房間裡的許諾也隻是幻覺。
謝念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并不知道謝瑤荷表白的結局是什麼,應該是拒絕,可看謝瑤荷的表情,依然笑得明媚動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傷心。
心底那股好奇在蠢蠢欲動,謝念婉強忍生澀去向離得最近的人詢問:
“我剛剛不在,那個我妹妹表白成功了嗎?”
說話時,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傅明岑坐在C位上對她投來招招搖搖的一眼。
謝念婉又開始難受起來,就好像她和傅明岑有了一個隻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被問的那人正享用着生日party上的美餐,他囫囵着回複:
“你知道三不原則嗎?”
“什麼原則?”謝念婉怕聽不清,又湊近了一點。
“就是,”男生終于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擦了擦油光光的嘴開始伸着手指比:
“第一不主動,第二不拒絕,第三不負責。”
隐隐知道他是在說誰了,但謝念婉想,其實第一條傅明岑就沒沾過吧?
“所以他答應了沒?”
一提起這個男生就笑,他舔了下唇有些回味當時那個畫面:
“當時你妹妹說我喜歡你,這很标準的表白是不是,但是那個傅……傅……”
“傅明岑,”見他不知道名字,謝念婉接了一下,甚至念起這個名字時,心底還會有隐秘的歡喜。
“哦對,傅明岑就說,說……”男生笑得止不住,一會一本正經一會又繃不住,最後才繪聲繪色模仿着:
“我沒看出你喜歡我,你接着努力。”
說完更樂了,他豎了個大拇指贊歎:
“論高手的自我修養,不行我太佩服了。”
“所以這是答應還是拒絕……”
下意識問完謝念婉就反應過來自己問的太傻,她想要撤回,那男生很快就接上話茬:
“都說了三不原則了,不拒絕也不負責,你怎麼比你妹妹還要單純啊,這樣會被騙得很慘的。”
謝念婉勉強笑了笑,說:“誰會來騙我啊。”
她見男生一副很懂的樣子,便拐彎抹角問:
“那假如,我是說假如,他要是說可以試一試呢?”
“試一試,那不還是沒答應嗎?”男生稍微一摸下巴,思索一秒就拍案義憤填膺:
“那這樣就是在養備胎啊,沒有很明确的要談的意思,但是不确定,很快就會發好人卡的。”
“這…這樣啊,”謝念婉笑得更勉強了,她不自覺摳起手指,模模糊糊附和着:
“這方面還是你懂得多。”
“那是,”男生驕傲的仰起下巴:“要知道這些有錢的公子哥可是十步渣一人,千裡不留行啊。”
謝念婉還想說什麼,她甚至想給傅明岑解釋幾句,也許人家不是那樣,不過不遠處爆發出一陣喧鬧打斷了她。
“哇哇哇好漂亮的手鍊!”
“天呐這禮物也太會送了吧,瑤荷你真幸運!”
旁邊的男生走過去,謝念婉也跟在後面往熱鬧的中心觑去一眼。
原來是到了送禮物環節,傅明岑手裡拿着一個方正的禮盒,盒裡展示着一條流光璀璨的手鍊。
他嘴角笑痕淺淺,眸光依然是熟悉的、置身事外的笑意。
可那種置身事外不是蓄意,如果不仔細琢磨,是發覺不了的。
謝瑤荷并沒有琢磨過他看人時的眸光,眼下看見那條手鍊,高興地激動不已,她歡呼了一下,舉起雙手合十作祈禱狀:
“這是我收到過,最最最有意義的生日禮物。”
事實上謝念婉發現那條手鍊是寶格麗的B.ZERO1手鍊,謝瑤荷早就斥巨資買過一條,隻不過不常戴。
傅明岑将禮盒遞給她,笑裡隐隐約約帶着對剛剛落人面子的補償,“有意義,那就戴上吧。”
他似乎永遠都這樣體貼、玲珑,不出錯地執行着一套完美的社交禮儀。
明明在剛剛那個二人世界,他還以這樣的姿态引誘過自己,可到了人前,焦點又成了謝瑤荷。
一種落差拖着謝念婉下墜,她咬着唇,默默旁觀着這場熱鬧。
謝瑤荷面色嬌羞地戴上去,那幫朋友開始起哄:
“是誰酸了我不說,啊啊啊反正不是我。”
“太好看了瑤荷,你朋友怎麼這麼會挑啊~”
朋友兩個字特意重音了一下,傅明岑又轉手拿出一個禮袋,撐開倒在手掌上,勾起興緻:
“還有一些碎鑽,幹脆玩個遊戲,我扔在地上,扔到誰面前就是誰的。”
這下起哄聲更大了,在今晚這幫人裡,絕大多數條件都和謝瑤荷差不多,除了她的榜一弟弟外,最有階級差距的就是傅明岑。
像那條手鍊和那些碎鑽,于他們這是奢飾品,于人家隻不過是作個樂。
衆人一緻稱好,這場party的中心人物也早已不是謝瑤荷,而是傅明岑,他笑着讓大家站的疏一點,他們也毫無意見。
謝念婉對玩遊戲有點抗拒,直接站在最外面,像她這麼另類的還有詹星洲,直接靠在了門框上。
目光落在謝念婉身上,隻是她毫不察覺。
鑽石落地時的細碎碰撞聲,和不遠處海浪親吻沙灘的聲音交彙,像小夜曲,不過大部分人沒心思欣賞,在鑽石落地那一刻就紛紛目光緊盯。
謝念婉想,她站的遠,應該沒自己什麼事,直到一枚光亮的鑽石跌跌撞撞蹦跶到自己身前,閃耀着身子仿佛在勾引她采撷,而她看着,沉默住了。
傅明岑見她狀似糾結,嗤笑一聲,再次以一種引誘的姿态對她說:
“撿起來,它就是你的。”
粉紅色燭火下,巨大吊燈的陰影裡,他滟滟的笑從那雙多情而迷離的眸光裡滿出來,搖晃的火光映上來,連話語都帶着惑人。
可謝念婉還是僵在那裡,她也不是視金錢如糞土,隻是單純不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形式,好像是在施舍,也不喜歡他逗寵物的語氣,像從來沒有過尊重。
可是……她确實挺需要錢的,這幾乎是很慘烈的現實,戳痛着她不值錢的尊嚴。
就在謝念婉僵着時,離得最近的那個男生,也就是給謝念婉答疑解惑的那個男生,直接眼疾手快撈起她身前的鑽石。
拿起來時還對謝念婉笑了笑:“呃那個看你好像對這個不感興趣,我替你撿了。”
一場僵持就這樣告終,傅明岑笑了笑,沒說什麼,眸光裡似乎有幾分不動聲色的厭倦,他又坐回那裡,得了好處的人紛紛讨好過去。
這時一名女生掏出準備好的東西問謝瑤荷:
“瑤荷你不是一直想做個海娜手繪嗎?我這幾天把工具準備好了,你要畫個什麼圖案?”
謝瑤荷驚訝地看着那些工具,有些欣喜:
“你對我真好,讓我想想畫什麼呢,”她思索了一會,終于想到:“給我畫個水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