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你在車上記得多少吃些墊墊肚子,我聽娘說,這下了花轎的儀式更繁瑣呢。”
溫杳輕笑着點了點頭,“知道了。”
前院攔門的人是分别從軍營和長安趕回來參加婚禮的溫家大哥和三郎,還有溫家同族的一些堂兄弟。
早在婚禮前三天,他們便湊在一起絞盡腦汁腦汁想了好幾個“刁難”楚梓遠的法子,誰知迎親當日,楚梓遠簡直不要太簡單地一一破解了。
溫家族中有性子活潑一點的堂兄弟連忙看向溫蒙和溫慕兩兄弟,“不能是你倆給楚大人透題了吧?不行不行,得再加題!”
于是一夥人又合計了片刻,覺得想什麼難題說不定都對楚梓遠太簡單了,于是,有人靈機一動,提了一個主意,得到了剩下幾人的一緻通過。
最後,由溫家大哥對自己未來的這位妹夫開口道:“請楚大人在這一炷香時間内,誇一誇我家妹子,一炷香時間燃盡之前不能停,也不能說重複的内容。”
這下子,連在門外看熱鬧的百姓也更起勁兒了,一個個隻等着聽咱們這位楚大人要如何誇溫老闆。
楚梓遠想到她,眼角眉梢便帶着笑,開口時,神色又極為認真,甚至可以說是虔誠。
他語調充滿溫柔,甚至是從他們初相識開始說起。
那麼冷靜,即便身陷險境,也能從容不迫地抓住一切可用的機會自救。
那麼聰明,腦海中似乎随時都會冒出驚世的點子,拔生救苦,卻好似從來都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那麼生機勃勃,隻要是她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因為她會為此投入全部心神,好像從來都不會害怕失敗的可能,于是她就總能成功。
又那麼令他心疼……
楚梓遠絮絮叨叨說了好多,直到一炷香完全燃盡,他還沒有說完,周圍聽故事的百姓,還有溫家和楚家送親接親的族中子弟也都聽得入迷了,完全沒有意識到時間到了。
溫杳執着扇,在二門内也聽了好久,可眼見着楚梓遠若是一直說下去,恐怕能說到天黑,她示意侍女将門打開。
楚梓遠第一眼便看到走出來的女子,呼吸微滞,話音頓住。
溫家大哥他們也終于回過神,一看那香早就燃盡了。
有圍觀的百姓這時候開口,“楚大人,你說了這麼多,最重要的一點你還沒說呢!”
有人問什麼,那人笑道:“當然是溫老闆的廚藝了,誰不知道溫老闆的廚藝天下一絕!”
“對對對!溫老闆,這楚大人居然把這麼重要的都忘了,晚上可不能饒他!”
一片笑鬧中,溫杳踩過百子毯,在雙親的攙扶下上了七寶香車,車帷上繡滿了鴛鴦和連理枝的圖案。
接到了新娘子,楚家的儀仗隊浩浩蕩蕩地往回返,一路上灑了更多的喜錢,熱鬧非凡。
到了州衙後的太守府,二人在禮官的指引下,入婚帳行同牢合卺禮,象征永結同心,而後由侍女向新人撒五色花果,寓意早生貴子。
婚房内點燃了龍鳳花燭,新郎官已經被簇擁出去喝酒。
說起來,溫杳還不知道楚梓遠酒量如何。
她将握了一天的扇子放到一旁,捶着酸軟的腿,陪嫁的兩名小丫鬟則是一邊一個,細心地為她捏肩膀。
溫杳隻盼着那些人可别灌酒沒個輕重,要是在大婚夜把新郎官給她灌倒了,她少不得要找他們算賬。
如此想着,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楚梓遠便回來了,溫杳連忙将扇子重新拿起來,端莊坐着,以扇遮面。
婚房内,守着的丫鬟都紛紛退了下去。
楚梓遠來至床邊,溫杳能聞到他身上輕微的酒氣,并不重。
她低着頭,五官全被扇面遮擋,卻能感受到他俯身逐漸靠近,而後是低醇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分明寶樹從人看,何勞玉扇更來遮?”
溫杳知道,這是一句卻扇詩,她輕輕移開了扇面,擡眸,烏黑明亮地杏眸盯着他。
“喝了多少酒?”
楚梓遠冷白的俊臉隻是薄紅,“你兄長和弟弟他們手下留情了,沒有灌太多。”
他在溫杳身邊坐下,将她手中的扇子接過,放在一旁。
而後握着她的手,眸光深情地凝望着她。
溫杳少有地被他的眼神看得羞怯,下意識竟然轉移話題起來,扭身指着喜被上灑落的那些五色花果,“這些東西躺下去肯定硌得慌,咱們把它清理一下吧。”
隻見楚梓遠骨節分明的手捏住被角,力道很有分寸地一掀,原本灑落在喜被上的花果便全部彙聚到了床榻裡側,喜被下,是光滑柔軟的同樣大紅色褥子。
溫杳忽然意識到給自己挖了坑,下一秒,楚梓遠的雙手便按上了她肩膀,嗓音沙啞。
“阿杳,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