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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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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兒一行人來到風月城已一月有餘了。

風月城乃人界最南的郡城,是戍南侯曾勇的封地。此處四季如春,百姓生活安逸,是人界最為富足的郡城之一。

疏稚同小鹿兒說,人界極南之地的解藥,名為極惡之善。

可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樣一個人人都吃得飽穿得暖玩得樂的郡城,到底有什麼東西,是并存惡與善的。

一個月的時間,她混迹了賭坊、花樓、牢獄,甚至連那"一醉萬年"裡的花魁姑娘江芙都成了她的好友,她也沒有打聽到任何有關惡與善的東西。

而那陸子寞呢,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成日闆着個臉在院子裡練那牢什子玄瓊劍法。好像中毒的人不是他一樣。

小鹿兒每天都急得跳腳啊,可每次看着陸子寞那眼花缭亂殺氣逼人的劍法,她連個屁也不敢放。

于是每天早上氣呼呼的出門,晚上又恹恹地回來。

倒是疏稚和疏不問有時也會同她一道出門。隻是走着走着,兩個人便莫名其妙失蹤了,等到傍晚的時候,兩個人又會一齊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她面前。

得,誰叫他們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忍了!

不過她倒是看出來了,疏稚和疏不問這倆人,哪裡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啊!

三月初一,是夜。

天空黑得如幕,不見明月,幾縷薄雲懶散地飄着,幾顆星子稀稀疏疏,還時不時地躲到薄雲後頭去。

小鹿兒抱着幾壺酒,足尖一點,便躍上了"一醉萬年"的樓頂。

她挑了一處地兒,随意地坐了下來。

她盤起了腿,幾壺酒被她兜在了裙子裡,叮叮當當一陣響。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小鹿兒打開壺酒,對着天上的星子虛空幹了幹。

“敬星星,也……敬我。"她淡淡一笑,仰起頭,酒壺中的瓊漿玉液如線般流入她的口中。

有幾滴酒液從嘴角溢了出來,順着她的下颚滾落下來。

夜風中帶着晚春特有的濕熱,小鹿兒飲了酒,身上出了層薄汗。

被風吹亂的發絲黏在了臉上,她捋了捋,将頭發别在了耳後。

突然間,夜風帶來一陣好聞的棠花香。

她下意識轉頭,便看到了穿着一身水藍色衣衫的陸子寞。

"你怎麼來了?"小鹿兒見到是他,又把頭重新轉了回去,飲了口酒,輕聲道,"今天難得不見月亮,我還以為你會睡個好覺呢。"

她的身後傳來細碎的足履踩過瓦片的聲音,片刻後,餘光中出現了繡着金色紋路的水藍色衣袂。

"我還想問你呢,一個人坐這喝酒幹什麼?"陸子寞提袍坐下,"還在這兒誦曹孟德的詩。"

"由感而發,不行嘛?"小鹿兒側頭看了看他,屁股不動聲色地往一旁挪了幾寸,"誰叫你的解藥這麼難找啊!"

陸子寞沉默地看着她的小動作,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于是解下了佩劍,擱在了膝上。

"我都沒急,你急什麼?"

"不是我能不急嗎?我……"小鹿兒說到一半,猛然停住,"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

小鹿兒猛灌一口酒,心道:我哪能跟你說你要是死了我得被丢到煉丹爐裡煉化啊!

風月城的夜晚很熱鬧,燈火長久不滅,特别是"一醉萬年"這一帶的街坊,多是賭坊花樓,一到晚上便可謂是人聲鼎沸。縱是他們坐在樓頂上,也能隐約聽到人聲。

陸子寞掐了個靜音訣。

"陸子寞……"

"嗯?"

"要是我們始終找不到解藥,該怎麼辦啊?"

陸子寞搖了搖頭。

他擡起頭看天,天上的星子明明滅滅。

自他中毒以來,已承受蝕骨之痛一月有餘,可他依舊覺得這毒中的不真切,甚至從未意識到,這毒,會要了他的命。

從前在昆侖山時,雖說師祖不會管他受的小傷,但他若真遇上什麼緻命的事,師祖也不會袖手旁觀,頂多讓他多受些傷痛之苦。

總而言之,作為昆侖派師祖的唯一親傳弟子,昆侖派不會讓他輕易死,師祖也不會。

他下意識地把這一觀念帶到了天界,但倘若細想一下,也并非全無道理。

天界乃四界之首,他此次下界,并不是真的四界禍亂,需要他去平亂,而是天帝想讓他這個未來的戰神積累經驗,提高他的能力。

因此,小病小傷在所難免,但若涉及生死,他不信天界會袖手旁觀。

更何況那可是天界,是世人都想去的地方,也是以佑護蒼生為己任的地方。

"你放心。"陸子寞繼續道,"我不會輕易死的。"

小鹿兒側頭看他。

她的臉頰上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朱唇上覆着晶瑩的酒漬,帶着珠光,宛若一朵初開的嬌花。

她朝他淺淺一笑:"好。那咱們别聊解藥了,咱們聊……”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壺,"咱們聊聊酒吧!"

她将壺中的最後一點酒喝完,随手擱在一旁,提起一點裙角,屁股往陸子寞那兒挪了挪,不讓裙子中兜着的酒壺滾出來。

"你喝酒嗎?"小鹿兒問。

此時她離陸子寞很近,幾乎是肩膀靠着肩膀。陸子寞側過頭,便對上了她那雙如同小鹿般的雙眸。

往日那雙靈動幹淨的雙眼,此刻染上層醉意,像是有毒的酒,格外讓人沉醉。

陸子寞一時不知她問的是他會不會喝酒,還是要不要喝她的酒。

而正是這沉默的半晌,小鹿兒便繼續道:"算了,我知道你不會喝酒。來,這個給你。"

她的手指在一堆酒壺裡撥了撥,最終拿出一隻蓮花口的酒壺:"拿着,果酒,很甜的,不會醉人。"

可陸子寞卻是一怔。

她如何知道他不怎麼會喝酒的?明明上次她問他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答的。

壺口的塞子已經被拔了下來,甜膩膩的果酒香幽幽飄出,沖淡了空氣中自陸子寞衣衫上飄散出的棠花香。

他有些心虛地側過頭:"誰說我不會喝酒的?”

"那上次和疏稚他們一起吃烤鹿肉,你不是滴酒未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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