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不想喝!"陸子寞一面說着,一面自指尖散出星星點點的靈力,而後形成一條線,牽引出了一個葫蘆形的酒壺,"我喝這個。"
"不行!這是我喝的!"小鹿兒伸手便去奪,可陸子寞早就将酒壺拿在了手裡,高高舉過頭頂。
"你喝得,我就喝不得了?"
"總之就是不行,這可是最烈的酒,你喝不得!"
小鹿兒急了,從前可都是隻有她搶别人酒的份,今天竟被别人搶了酒去。
隻見她靈活地側身跪直,一手撐在了陸子寞的膝上,另一隻手飛速地去奪酒壺,全然忘了裙子上兜着的一堆瓶瓶罐罐。
陸子寞隻覺眼前覆過來一道人影,伴着淡淡的酒香,和一串丁零當啷的聲響。
那麼一瞬,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他剛吐出一個音節,便覺得手中一空,連帶着膝上的那道力也一并被撤了去。
"叫你搶我酒!"小鹿兒終于拿回了她心愛的酒,臉上帶着得意的小表情。
可剛撥開木塞,她卻突然反應過來之前那一連串清脆的聲響來自何處。
她僵硬地低下頭,看到她先前兜着的酒全從房頂滾下,砸在了下方江芙屋外的花廊上。
小鹿兒:神魂已碎,勿擾。
花魁江芙本在屋中繡着帕子,卻突然聽見花廊上的響動,急急地跑了出來,便見碎瓷滿地,瓊漿四濺,醇厚的酒香蓋過了濃郁的花香。
她擡頭,便看見站在屋頂已然石化了的小鹿兒。
"小鹿兒啊,你送我酒也不能以這種方式啊!更何況送的還是我這兒的酒。"江芙捂嘴笑道。
她生得白淨,本是一副清水玉芙蓉的長相,可偏偏穿得妖豔,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眼中風情流轉,大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姿态。
小鹿兒見被驚動的江芙朝着她笑,方才回過神來,心裡委屈巴巴地安慰自己,面上卻還裝得雲淡輕:"沒事沒事,意外哈。”
說着她猛灌一口酒,結果還被嗆出了眼淚。
江芙笑個不停,還不忘從袖間抽出帕子扔給她:"你說你,大晚上的風這般大,還站在屋頂喝酒,不嗆到才怪呢!"
她笑罵一句。
江芙的視線被屋檐遮住了,隻能看到小鹿兒探出的腦袋。
她突然想起了她死去的阿姐,或者說,從她見到小鹿兒第一眼起,便覺得她好像她的阿姐。
她的阿姐從前也喜歡梳着雙髻,還系上絲帶綁成蝴蝶結。她也極會喝酒,還曾喝趴了一衆女眷。
她很愛笑,她的笑容,是江芙見過最明媚的。
小鹿兒的出現,讓江芙那顆早已死去的心突然顫動了起來。
曾幾何時,她的阿姐也爬上過屋頂,坐在房頂上喝酒。
可這一切,都被一個人打破了……
正這般想着,她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眼底劃過恨意。
江芙低着頭,小鹿兒自是看不清她的神情。
"好阿芙,"小鹿兒蹲下身,一手拿着酒壺,一手輕置于膝上,"再給點酒呗?"
"哪還有酒?"江芙擡起頭時,已然調整好了情緒,嫣然一笑,"花廊上的花兒都醉了,你也沒得喝了。"
說罷,蓮步輕移地進了屋子。
小鹿兒聽後正蔫兒巴唧的,結果手中最後一瓶酒又被陸子寞搶了去。
她轉身,便看到陸子寞晃了晃手中的酒壺,還朝她挑眉。
"你又搶我酒!"小鹿兒雙手叉腰,沖他喊,"你有本事喝啊!"
然後陸子寞真的喝了。
"你!"小鹿兒瞪了他一眼,"幼稚鬼!"
"小氣鬼。"
陸子寞的聲音有些啞。
他心道:不愧是烈酒!
小鹿兒本來都懶得同他計較了,隻當今日水逆,結果卻聽見他還怼她,頓時氣血上頭。
"煩!人!精!”
"小酒……"可"鬼"字還未出口,陸子寞便覺得眼前出現了好多氣鼓鼓的小鹿兒,"啪"的一聲,便倒了下去。
小鹿兒:……讓你裝。
然而小鹿兒突然反應過來,那瓶酒,她喝了一口啊!
天界,司空殿。
司命與司空二人正在對弈。
香爐中升起袅袅白煙,窗棂上停着一兩隻白羽靈鳥,天光透過雕花的地屏,将光斑打在二人身上,一片祥和。
可棋局之上,卻異常焦灼。
司空神君知昂眉頭緊鎖,手執一墨色黑子,死死盯着棋盤。須臾後方才落子,破了将死之局。
他端起一旁半涼的茶,抿了一口。
司命神君邊茂見司空落子,便緊接着又落一白子,吞了他一顆黑子。
趁着收棋的空當,司命擡頭看了眼司空,淡淡道:"同小鹿兒一同下界的那個人,如今中了極荼。"
“魔界之毒?"司空摩挲着棋子,聲音聽不出一點波瀾,"與我何幹?"
"你别忘了,若是沒有他,小鹿兒下不了界。"
"那又如何?沒有他也會有旁人。"司空又落一子,擡頭看着司命道,"邊茂,你該找帝君說此事,畢竟該保他的人不是我。"
"是,我就不該同你講此事。"司命微微搖了搖頭,而也正在說話間,司空吃了他的三顆白子。
他索性把手中未落的棋子倒回了棋蠱中,倚進圈椅裡,平視着司空,道:"但是知昂啊,小鹿兒可不隻是你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