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一聲如同雷鳴般的吼聲蓋過了咆哮的風浪。小鹿兒騎着於豬,躍過了那大片的冰柱。
於豬骨翅大張,遮天蔽日。
"陸子寞,快上來!"
話落,於豬急速向下俯沖,在臨近水面之時,它巨大的翅膀一拍水面,刹時震起了陸子寞站着的那半截船。
陸子寞趁勢借力,足尖一點,拉住小鹿兒伸出的手,翻上於豬的背。
於豬再次扇動骨翅,向上飛去。
那於豬之下,是不斷向上翻滾的洶湧水柱。
小鹿兒向下看了一眼,卻見那深潭之下隐隐有一人形,操縱看水柱追着他們。
"那下面好像有人想要抓我們。"
"是魔氣。"
"昆侖裡怎麼會有魔氣?"
可下一刻,砰的一聲巨響,而後,兩人便感受到強烈的失重感。
原是於豬不知撞上了什麼,一陣頭暈眼花,急急的往下墜去。
而也在那一刻,不待二人反應過來,那水柱化作巨掌,朝二人拍了下去。
"呵,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本殿的地盤上互訴情誼,竟不知本殿最厭惡什麼嗎?”
小鹿兒隻覺自己被一股大力砸進了深潭裡,她想掙紮,卻動彈不得,隻得無力地感受着自己漸漸下沉。
於豬又變成了小小的一團,晃蕩着小短腿遊進她的袖子裡。
意識存在的最後一刻,她看到那根玉簪從她手裡滑出。
她的周圍是不斷吞噬她的黑暗,而那唯一一束天光也消失不見。
耳畔是不斷流動的水聲,帶給人無盡的恐懼,小鹿兒覺得胸口好似被一塊大石頭壓住,她再也憋不住氣,使不動靈力了。
最後一個水泡緩緩上升,冒出了水面,“啪”的一下炸開,攪動出圈圈漣漪。
而水面之上,一個人形漸漸顯現。那是一個以水為衣的女子,那裸露在外的肌膚,竟爬滿了可怖的傷疤。
她眸光一轉,看向了潭外的樹林:"兩個魔族中人,竟與仙人同流合污,不可理喻。"
話落,她緩緩擡手,如同遊蛇般的法力争相沖向剛欲逃跑的疏稚二人,将他們一齊拖入水中。
"既然這般相愛,那便入我這幻境,好好體味一番愛人背叛的滋味罷。"
疏稚睜眼時,入目的是一片素淨。一眼望去,是平和如鏡的水,不見邊際。她低頭,清澈的水中倒映出她的身形樣貌。
潔白的衣衫,又黑又長的青絲,以及一雙鮮紅得顯眼的紅瞳。這是她最原本的樣子。
疏稚合了合眼。
她知道她被幻魔拉進了幻境。
幻境這一物,看似毫無傷害,但實則卻最是緻命。
進入幻境的人,會忘記外界的一切,隻将自己當作是幻境中的人,并根據織造幻境之人的意願,按照既定的軌迹走下去。
若是幻境中人無法掙脫既定的軌迹,打破幻境,那麼最終将會迷失自我,被這虛妄的幻境折磨而死。
這堪稱一場淩遲。
而疏稚之所以沒有失去記憶,或許是因為她這一身的百毒之血。
幻境,可以洗去一個人身上所有的掩飾,讓他回歸原本的樣貌。這像一味毒藥,可她,百毒不侵。
疏稚開始在這淺潭中踱步。
若是她一人破這幻境,是極為容易的,可入這幻境的卻并不隻有她一人。
她不能扔下他們。
而如今,她該搞清楚的,是她在這幻境之中到底是誰,小鹿兒他們又在哪裡……
雲芸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支玉簪。
玉簪素雅,沒有過多的雕紋,隻有尾端雕刻了祥雲的圖紋。
她皺了皺眉,心想天界發飾大多奢華,何時有這般幹淨素雅的發簪了?她又何時買的這支發簪?
不過雖然這般想,她也懶得去究其根本了,反正總歸是她的東西,沒有必要去在意它的來源。
雲芸起身,拿起一旁赤紅色的外裳披在身上。
她喜歡鮮色的衣裳,以赤紅與鵝黃最甚。
她的好友禾筝還經常調侃她:"仙家衆人皆喜素色衣衫、精巧華美發飾,偏偏你與三殿下與衆不同,也難怪你們心意相通。"
其實她這樣穿根本沒有人會說她擾亂仙界風氣,畢竟她可是流蝶神的女兒尊若殿下,上界的武威将軍,就連帝君都對她尊敬有加,也就隻有禾筝這個血統純正的雙神之女敢開她幾句玩笑。
唉,沒辦法,哪怕她已經非常的平易近人了,但誰叫她身份擺在那裡,一般的小仙也不敢造次啊!
正這般想着,雲芸便出了她的武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