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口,想要讓雲芸幫他,可他卻又清晰的感受到,身體裡有另一個聲音在制止他,不讓他說出那句話。
"你變了,小易。"雲芸很少叫他小易。
其實雲芸明白,她并非不想幫他,隻是,她一時無法接受,那個在她面前永遠一幅傲嬌又小孩子氣的人,其實内裡真的就是像外人口中說的一樣。
"但是,"她轉過身,背對陽光,衣裙被風鼓動,黑發飄揚,"我願意幫你。"
風易心底的叫嚣終于停了下來,那種奇怪的感覺消失不見。
"好。"他擁她入懷。
禾筝正在打坐,一旁的水平靜無波。可她腦子裡想的,卻都是另外一些事情。
如今她已經确定了雲芸就是小鹿兒,疏不問成了柳無傷,而陸子寞也成了風易。
她知道在幻境當中,他們身處天界。她本以為破局之事是極為容易的,可……
她是魔族的聖女,對天界之事并不了解,隻是通過那些流傳的書籍了解一二。更何況,她也不知這幻境中的事到底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幻魔虛構的。
幻境的産生往往是因為織造者的一種情緒,想要打破幻境,就必須找到織造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改變其既定的結局。
在幻境之外,她雖對那幻魔隻是匆匆一瞥,但也可以斷定那幻魔是女子。
倘若幻境中的事情真實發生過,那麼破局之人必定是她或者小鹿兒。但幻魔不傻,又怎麼可能讓她這個擁有記憶的人做破局之人?
但倘若這幻境中的事是幻魔虛構的……
那麼這幻境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破局之人。
這是極為麻煩的。
她不禁有些好奇這幻魔的身份。
為何一個魔能織造出以仙界為背景的幻境?又為何能藏匿在昆侖這般久而不被人發現?
正這般想着,她突然感覺那水面振動了一下,一睜眼便看見了那水面之中浮現的畫面。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生靈塗炭,柳無傷周身魔氣四溢,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是……預言?!"
圈圈漣漪打碎了那預言的畫面,待禾筝跑出去後,又重歸甯靜,出現了與疏不問一般無二的臉。
那是幻境中的柳無傷,也是幻境外的疏不問。
幻境之中,真真假假,分辨不清。或許有些時候,就連世間最清醒之人,也會暈頭轉向地沖進霧霭,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雲芸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一手托腮,瞧着棠花樹上開得正豔的花。
天外天的天穹是素白色的,經年不變,看久了便會覺得索然無味。可雲芸這一處卻不同,花團錦簇,生機勃勃,尤其是那一棵繁盛的棠樹。
被素白的天幕映襯着,倒更讓人覺得這一處愈加溫馨而富有生氣了。
雲芸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發現是禾筝。
她依舊是一身素裙,發髻松松一挽,未戴任何發飾。可這般極盡素雅的打扮,卻依舊掩蓋不了她那足以讓人驚豔的長相。
她的眉頭微微擰着,一雙血色紅瞳裡盡是焦急。
雲芸愣了一瞬。
她許久未看見禾筝焦急的模樣了。
"怎麼了這是?"雲芸問道。
她看到禾筝眼中有淚光,顯得她那雙紅瞳更加奪目,宛若寶石。
"雲芸,若是你知道,有朝一日四界被魔氣掩蓋,生靈塗炭,你當……如何?"禾筝的聲音有些顫,似是無法接受。
"你可是預言到什麼了?"雲芸心下一驚,試探性地看向禾筝。
禾筝是雙神之女,擁有預言之力,雲芸是知道的。往日禾筝并不會說出有關預言之事,除非是關乎四界安危。
而雲芸現在看着禾筝,卻見她隻是怔怔地看着地面,一言不發。
"别擔心,還有我呢,我可是武威将軍。"雲芸拍了拍禾筝的肩膀,"若真如你所說的那般,我自當披甲上陣,斬下為非作亂者的頭顱!"
"不可!"
"什麼?"
"我……我是覺得,若當真再起戰亂,會波及更多的人。此法不行。"禾筝說着,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也對。"雲芸覺得她說得有理,點了一下頭。可當她細細想去,發現若是不用這個辦法,便隻剩下一種了。
"既是魔氣造成的,那便可用淨化之力淨化魔氣。可這淨化之力修煉不易,這麼多年了,我也就在你父神修羅神留下的書中瞧見過,真正練成的好像還從未有過。"
禾筝的神情亮了一分:"那你可知如何修煉?"
"這個……那我得找一找那本書。我記得好像首先得斷情絕愛,斬斷七情六欲……怎麼,難不成你想練?"
雲芸最終在一個犄角裡找到了那本書。
禾筝雖說要練淨化之力,但雲芸卻覺得她是一時興起。畢竟這淨化之力可是要斷情絕愛,無欲無求的。
禾筝都已和柳無傷結為了神侶,又怎麼可能斷情絕愛呢?
更何況這淨化之力世間無人練成,就連修羅神也是紙上談兵。若是禾筝預言成真,恐怕到那時還是得靠她去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