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芸此前并未注意,但聽到這聲音,才猛然朝花轎看去。
下來的新娘正是葉歡。
她的臉上畫着妖豔的紅妝,眉間花钿腥紅如血。她手中的團扇指向風易,眼中充斥着憤怒,卻又帶着點點淚光。
"風易……是你!你怎麼能這般對我!"她的聲音不同往日,尖銳而急促。
風易挑眉,漠然地看着她:“本殿如何待你了?”
葉歡聽他這般講,捏着團扇的手愈加用力,激動得顫抖,她似乎想要沖過去,卻又被一道無形的法障困住,無法離開花轎一尺之外。
"是你……是你同君父說将我嫁給東界地仙!你竟讓我……"她有些哽咽,"你竟讓我嫁去那樣一個蠻荒之地!"
"呵。"風易輕哂一聲,将手背到身後,"你不過是君父早些年收養的孤女,強行渡了靈力才有了仙根,能嫁一個管轄一方土地的地仙已然不錯,竟還想妄想其他?"
"那你也不該這般對我!這些年我待你至誠至愛,何事不想着你,何時不念着你?風易,這輩子,是你虧欠我!"
"本殿何時須你想,需你念了?"
風易話落,葉歡突然閉了眼,一滴熱淚滾了下來。
她倔強地擦去淚,笑了起來,竟不知是絕望還是釋然。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尊若殿下……"葉歡突然道。
雲芸本來擺弄着乾坤袋上的鈴铛,聽到葉歡叫她,才擡起頭。
風易處理他的情債,雲芸本不想管,更何況葉歡的确惹到了她的頭上,也算咎由自取。但她現在都要出嫁了,雲芸卻生出一些不忍。
葉歡早已垂下手,放在身側,看着雲芸的眼神有幾分清明:“您當真知道您身側之人是怎樣的嗎?狠戾、絕情!他今日這般待我,他日也會這般待您!”
她說完,轉身上轎。
鑼鼓聲漸漸弱了,雲芸和風易也向妖界飛去。
可葉歡最後說的那句話,卻一直徘徊在風易耳邊。不知為何,他的心突然抽痛一下。
“雲芸,葉歡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頓了頓,補充道,“我不會那樣對你的。”
“我知道啊!”雲芸綻開一個笑,眸如星辰閃耀。
風易耳畔盡是呼嘯而過的風,他不知道,為何他此時會如此慌張,心緒又為何如此混亂。
但随後他便聽她道:“我相信你的。”
那一刻,他的心緒甯靜下來,像是被這句話安撫,平和如水。
妖、魔兩界被忘川水和不周山隔開,忘川以東為妖界,不周山以西為魔界。
雲芸二人到妖界時,發現妖王琥歎已經已經率領一衆妖兵站在忘川河畔等着了。
妖王是虎妖,身上穿着的衣服紋樣與虎紋極像,黑與橙相互交錯,遠遠看去極像一隻老虎。
雲芸隔着老遠便看到妖王琥歎留着的八字胡。
她從前并未見過琥歎,畢竟妖界早早的就和天界簽過和約,因而她并未打過妖界。
第一眼看到琥歎的八字胡,她還以為妖王是一個老妖,結果定睛一看,才發覺這妖王無比年輕,不過是留着八字胡故作老成。
"三殿下。"琥歎颔首,他似乎特意沉着嗓子說話,聲音聽起來低低的。随後,他将視線移至雲芸:"不知這位是。"
"天界武威将軍,流蝶神之女雲芸,你可以喚本殿尊若。"雲芸說道。她畢竟與琥歎是第一次見面,多少為了體現一下地位,用了"本殿"為自稱。
“尊若殿下,久仰大名。”琥歎恭敬作了一揖。
雲芸微微颔首,而後掃了一眼琥歎身後列隊整齊的妖兵。
她征戰多年,看一眼士卒們的列隊便知是否是訓練有素。這群妖兵個個衣着整齊,神情嚴肅,手持武器一動不動,足見其軍紀之嚴。
雲芸眸色暗了暗,到底是信了幾分風易先前的話。
而琥歎的視線在兩人中徘徊了一下,最後收斂神色,扯出一個疏離的笑:“妖界一向恪守本分,不問其餘三界之事,不知二位殿下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琥歎話說得委婉,風易也樂意同他拉扯。
他比琥歎高一些,同琥歎說話時,便微微低了些頭,勾起嘴角:“天界與妖界相安無事多年,如今唯本殿與尊若二人前來,不過是閑來無事,一同欣賞這妖界風光。畢竟這妖界景色絢美可是聞名于四界的。”
風易語氣平和,不疾不徐,可卻總給人一種陰恻恻的感覺。
琥歎聽後,笑意更甚了一些。他後退了一步,二人的視線恰好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