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黑暗為掩護,她架着受害者朝帷幕背後走去。黑袍人聲稱出口均已堵死,但那怪物走的肯定不是人用通道,逆着它的來路走,就算走不出去,想必也能找到藏身之處。戰鬥中她幫不上提姆,隻要不成為阻礙就好。
黑暗延伸出無止境的舌頭,将混亂嘈雜抛在身後,越往深處走越能聽到嘀嗒水聲,還有身旁受害者浮若遊絲的呼吸。
走到某處,道路忽然截斷塌陷,她一腳踩空,跌入更深淵薮,隻來得及用護住受害者的頭顱。身體結結實實摔在一片污泥與水泊中,全身骨骼都在震悚發疼。适應了黑暗的目光劃向四周,隐約辨别出身處類似下水道的地方。
昏迷的男人被這麼一摔,隐約轉醒,發出痛苦迷茫的呓語。塔尼亞将他的頭顱從自己身上挪開,穩住呼吸稍微安撫:“不要害怕,我是來救你的。”
對方擡起頭,露出一張變形的臉,黑暗中那混沌一片的眼睛好似兩縷蒼白炊煙。
“餓。”他忽然說。
什麼?
發生了什麼呢?
塔尼亞虛軟無力地歪倒下,視線浸水般模糊發黑,發出的聲音變成破風箱的“嗬嗬”。
她牽起手指往漏風處撫摸,摸到大蓬鮮血,從被牙齒撕開咬斷的頸動脈泵出,飛濺得到處都是,滾滾熱血流不盡似的,幾乎将她整個人泡溺住。
我的血有這麼多嗎?她漫無目的地想,看到不遠處被鮮血潑染的男人,他如夢初醒,緊盯自己的雙手,臉孔因痛苦與克制微微抽搐起來,發出無助哀嚎:“不——我都做了什麼,我……”
他抱住身體,瘋狂而神經質地啃咬起自己。
原來他早被感染了啊。
血液不斷流逝,帶走熱量與生命力,身體變成幹癟下去,被無邊的寒冷與濃黑擁抱。
逐漸暗下去的視野盡頭,一對矮跟皮靴慢條斯理邁步走近,最終停在她身邊。執号角的黑袍人摘下面具,身後跟着恭順如奴仆的怪物,他半彎腰撫摸她失血蒼白的臉龐,以一種柔軟憐惜的韻律輕笑:“可憐、可憐的羔羊,古代的神明在頓悟前必先以肉飼鷹。也許你才是那個曆劫的聖人呢。”
“你是……?”
破損的聲帶擠出字詞,塔尼亞掙紮着睜開眼,眼睫猶如溺死在琥珀中的蝴蝶,竭力朝上看——确認這個人的外貌,一點特征也好,一寸皮膚也好。然而視野終究在觸及臉龐時黯淡,冥神将她拖入泥沼,耳邊隻剩那人詛咒的話語:
“讓我們在地獄相聚吧。”
*
塔尼亞猛地驚醒。
她躺在床上,面對着熟悉的天花闆。
死前的無邊恐懼和脖頸痛楚還殘留,讓她下意識裹緊被褥往溫暖深處縮,緊緊抱住自己,企圖驅散那股冷徹心扉的寒意。好疼,好可怕,她将濕潤雙眸埋進被子胡思亂想,像做了噩夢的孩童。想躲起來,想逃跑,想找人傾訴,想一直待在這裡不出去,不想再經曆那種事情了。
緩了一會兒,她冷靜下來,看了看周圍,是在韋恩莊園的房間裡,再拿起手機确認,六月六号淩晨四點,她又重生了,隻不過比第一次向後挪了五個小時。是不是代表她重生的次數并非無限的呢?
她下去走到鏡子前,這次是頸側印着大片紅痕,比上次淺了一些。她摸了摸還有點遺憾,如果能将感染者的咬傷帶回來,就可以從傷口提取病毒提前制作疫苗了,可惜沒有這種卡bug的好事。
第二次輪回并非毫無收獲,邪//教組織的位置,真正幕後黑手的身份,所有的一切,她都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