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齊階足足睡到巳時将盡才悠悠醒來,一醒就聽見殿外頭有宮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王爺還睡着呢?哎,我家夫人還等着我回去禀告呢。
——那你也沒辦法,不是說非要見到人才行嗎。
——是啊,明明沒什麼用,當着人的面能打聽出什麼來呀,還不是給做奴才的找事。要不你告訴我,這外面傳的是不是真的?
——又傳什麼了?
——不都是說祥王是替太子受的傷嗎?
——這我哪裡知道。
——可昨天陛下不是還呵斥太子了?
——陛下确實發了脾氣,可祥王也……
齊階煩躁的翻了個身,正好碰到了腕間的傷口,發出一聲“斯哈”,殿内的宮女聽見這點兒動靜趕過來查看,齊階見狀也不想繼續躺着了,幹脆起了床,于是整座宮殿裡人開始忙活起來。
齊階食不知味的用完膳,又打發了幾波前來送東西的宮人。心裡隻覺得煩躁。之前住在這兒的時候他有陳珂,面對着這些懷着目的而來的人兩個人說說笑笑,碰到有趣的點評幾句也就過去了。
如今隻有他一人面對,這空闊的宮殿就讓人陌生,也變得難熬許多。好在不久後齊秋行得空過來看他,齊階看到齊秋行的臉之後才覺得舒了口氣。
兩人自然需要獨處,齊秋行進來後就将殿内的宮人都揮退,他坐到齊階的身邊,十分親昵地摸了摸齊階的額頭。
“瞧着你臉色還是不太好,還很難受嗎?”他感覺出齊階情緒的低落,但齊階本來就大病初愈,憔悴一些也是正常的。
“沒什麼。隻是覺得呆在這兒有點不太自在,可能太久沒住這了。”齊階沒有提起陳珂,他現在已經不想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齊秋行,也算是勸自己放下。
“反正安安穩穩回來了,以後也沒什麼事了。等過幾天我好一點就打算回王府。這一下走了那麼好幾個月,也不知道綠豆怎麼樣了。”齊階又想起白硯川,于是問齊秋行。“白将軍呢?回來也沒看到了,這一回還得謝謝他呢。”
“他?他忙的厲害,父王又給了他長史的職務,兵馬如今都在他手上了,現在應該在兵部清點名冊呢。”這一點齊秋行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姜國的兵權大部分都握持在老将手中。這幾年隻有白硯川算是武職中能力較為突出的,隻是他是文丞相之子,朝中老臣一派為了武文平衡,不想一家權勢過盛,其實是有在刻意打壓着白硯川的。
“白将軍确實年輕有為,算他能者多勞吧。回頭出宮了我再去找他道謝。”齊階雖然和白硯川有不少私交,但其實并不清楚他在朝中的情況,不過聽齊秋行那麼說,也知道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齊秋行聽着卻不太樂意了,他半是撒嬌地沖着齊階埋怨道:“你才剛醒沒多久怎麼就總想着出宮,多呆幾天不好嗎?等我忙完這幾天就會來多陪陪你的,就多呆一陣吧。”
“天天躺着也煩,還有好多莫名其妙的來送禮的,更煩。”齊階輕歎一聲往後一躺。齊秋行見狀順勢就脫去了自己的長靴,也往床上一歪,就靠在床頭半撐着臂膀,嘴角含笑地看着一臉煩躁煩的齊階,輕輕哄着對方。
這兩人好似就一個人似的膩歪着。齊階聽着齊秋行說着各處對他們回來的反應,一時無語一時發笑。
這時宮裡的流言傳着傳着已經變成了祥王為太子擋了一刀,且刀上有劇毒,齊階因此九死一生萬幸撿回一條性命。于是在衆人眼中這一對叔侄至此深度綁定,齊階這個質子王爺如今是鐵闆釘釘一般加入了太子一派。
齊階好笑地問:“除了你之外,難道還有其他人有機會接替王兄?”
“自然沒有。”齊秋行搖頭,他是姜王的長子,還是王後所出。其他宮中雖然有幾個兄弟,但都被姜王刻意冷落,在教導上也并不算重視。
齊秋行對齊階道:“隻是王權若有交替,必然對朝中布局有所影響,一些老臣不願放權,自然就會刻意打壓我的人。這一點父王心裡也是清楚的。”
齊階很快就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王兄他……”
“是,父王準備讓我監國了。”齊秋行笑了笑,他低下頭往齊階的脖頸湊過去聞了聞,吸足了對方的氣息後一臉的餍足。
“所以王叔,你往後不必再擔憂了。”齊秋行将齊階輕輕攬入懷中,在齊階的額頭上落下一吻。他對齊階保證道:“以後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