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還沒死,不過就怕他們骨頭會散架,所以我還是自己來吧。”今晚守院門的是幾個的老太監,淩寒枝覺得與其叫他們來還不如自己動手來的快。
趙是瀾仍在捂着頭,淩寒枝推了他一把,“殿下,要不您就回自己的寝宮去吧?”
“你敢命令孤?”
淩寒枝讪笑,“殿下,您多心了,我怎麼敢命令您呢?您要是不走的話,那就和我一起抓蛐蛐吧?兩個人快點!”
趙是瀾本想說些什麼,對上她笑意盈盈的臉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平時不覺得這寝宮有多大,找起東西來卻覺得猶如大海撈針。淩寒枝仔細聽着聲音,那叫聲似乎是從床底發出來的,她放下燭台,探頭進去看。哪知道聽到動靜的蛐蛐已經聞風而逃。
淩寒枝頗為失望,一時間忘了自己的頭還在床底,猛地擡頭,“咚”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撞上木闆。“嘶——”她疼的呲牙咧嘴地捂着頭,緩了好一會還是覺得眼前直冒金星。
趙是瀾忍不住笑出聲,“讓你冒冒失失,看吧,撞到頭了吧!”
淩寒枝回頭看到他悠哉悠哉地坐着,氣惱地說,“既然殿下今晚不打算回自己寝宮,那恕妾身無禮去借住一晚。”
“既然都打算抓了,怎麼半途而廢?”趙是瀾挽起袖子,“那好吧,孤今晚大發慈悲,和你一起抓蛐蛐,這總行了吧?”他笑着起身,也跟着翻箱倒櫃起來,蛐蛐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卻仍然不見蹤迹。
淩寒枝忽然靠近他,他本能地往後退,淩寒枝卻拽着他的手臂,壓低聲音說:“噓,别動,蛐蛐就在你身後的桌子上,别把它吓跑了。”
淩寒枝并沒有用力,趙是瀾卻覺得自己被定住了,她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從他耳畔掠過,松散的頭絲随着微弱的風飛進他的衣領裡。在那一瞬間,他覺得世界靜極了——盡管她一直在絮絮叨叨。
“蛐蛐不見了!”淩寒枝拍了拍他肩膀,他如夢初醒般側過一旁,她越過他走到他身後,“诶?奇怪!剛剛明明在這的。”
淩寒枝仍在四處張望,一臉疑惑,“聽聲音明明就是在這的……”趙是瀾忽地轉過身,她暼了他一眼,眼神忽然就定住了。
“原來在這兒!看你往哪裡跑!”
趙是瀾看見淩寒枝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着他撲來,下一刻,他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遭受了一記重擊——淩寒枝手裡的鞋子不偏不倚地印在他心口!
他用手捂着胸口,眉毛差點打了個結,“淩寒枝!一個蛐蛐而已,你用得着這麼下死手嗎?”
說完還覺得不解氣,又補充了一句:“你是不是屬牛的?看起來細胳膊細腿的,怎麼力氣這麼大?”
淩寒枝忍着笑,“殿下恕罪,我呢,出身鄉野,打小就要上山砍柴做重活的,幹活力氣不大點的話早就被家裡的後娘打死了。”她揚了揚手,向趙是瀾展示手裡捏着的活蹦亂跳的蛐蛐。
“還有啊,蛐蛐在這呢!沒死!它隻是吵我睡覺而已,又不是犯了天條,沒必要弄死它。正所謂得饒蛐處且饒蛐,待會就把它放到外面去。”
趙是瀾看到她嬉皮笑臉的樣子,一時語塞,“你……你就是故意要作弄我吧?”
淩寒枝一雙杏眸澄澈無比,語氣無辜地說,“殿下怎麼會這麼想?我隻是一時眼花,看錯了,還請殿下恕罪。”
打開窗戶,放走了蛐蛐,室内恢複了平靜,兩人卻都沒了睡意。
趙是瀾忽然開口:“柳眉兒隻是區區宮女,與你也并不相識,為了她得罪章氏那邊,值得嗎?”
“區區?”淩寒枝臉色一變,“殿下别忘了,我也是出身鄉野,是您口中的用‘區區’來概括的人物。殿下飽讀詩書,想必聽過‘恐葬魚腹,猶貪雀生’①這句話,再渺小的生命也還有活着的權利。我知道,在你們這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眼裡,我們這樣的人生如蝼蟻,微不足道,而你們是參天大樹,蝼蟻即使是以命做籌碼也無法撼動大樹半分。”
月色如水,趙是瀾靜靜看着窗台上那一片令人目眩的光暈,沒有答話。
淩寒枝眸色黯淡地說:“可蝼蟻就該被踐踏被碾壓嗎?即使撼不動這些參天大樹,我也要讓他們受個傷,落個疤!”
趙是瀾歎了口氣,良久,他才輕輕地說:“福壽宮那邊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你近日就留在東宮,不要到處走動了。”
他收到沈藤清的消息,章氏那邊已經在搜查端午節那天出入福壽宮的人,他很清楚章氏的手段,要是讓他們發現盜走章氏金钗的人是淩寒枝,她可能是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