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最那封信還沒有抵達黎簡的手上,郗炀掩飾面上的失望。不過能再次見到黎簡,真是太令他欣喜了。他慶幸蘇維埃的寒冷,讓他湧上臉的血氣,滾燙的熱意能迅速退去。
“賭的什麼。”黎簡好奇問道。
文修道一邊解釋一邊取手套,旁側伸出一隻手按住他的動作。
“戴我的吧,我手都熱出汗了,你這身體還是别凍着了。”說罷,郗炀将自己的手套遞給黎簡。
黎簡沒有拒絕郗炀的好意,将手套戴好,餘溫燙的手發癢,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好了,小夥子們姑娘們,叙舊的話我們晚點說,現在繼續趕路吧。”葎巴斯拍了拍手,說完率先帶路往前走。
黎簡同文修道、郗炀、蘇言四人并肩跟上,他們許久未見,總有聊不完的事,一路嘴不消停,嘻嘻笑笑的聲音哪怕壓低也還是會湧出。風雪在少年的腳下變得輕盈,沒多久,他們便已經能窺見建築的影子。
按照組織的安排,他們将在蘇維埃東方大學學習三年,上午學習蘇語下午社會實踐。
蘇維埃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冰雪使千鼎顯得更為肅穆,風擁抱它時,人同樣感受到極度的自由,哪怕這風帶着羅荒野的冷空氣流進,向日葵始終訴說蘇維埃人民永恒的熱烈與不屈。
整個千鼎的建築,不,應該說整個蘇維埃的建築,除前衛、抽象外也保留了蘇式文化種的華美與古典。
學校兩旁分别伫立着高大的雕塑,左邊是身負槍,手拿書的男人,右邊是手持劍,左手護住小孩的女人。
高大的雕塑将結構美學發揮到極緻,力量感、前衛、悲怆、柔情...所有紛雜的情緒都融進了其中,讓苟秀萍看見雕像的那刻,忍不住熱淚盈眶。
也許是這裡的風雪太過苦寒,也許是這個民族讓人聯想到如今分崩離析的華國,使得大家在這一刻都沉默安靜。
他們站在雕塑前,神情肅穆剛毅,右手握拳置于心髒處,宣誓自己将永遠昂揚頭顱,挺直腰杆,左手持書,右手持劍,捍衛國家,捍衛人民,為共産主義事業奉獻終身。
精神是最無形的武器,也是最無從抵抗的力量。
一連串劇烈的咳嗽打破靜谧,不知何時,蘇光唯也到了。他往前湊了湊,到蘇言身旁。
蘇言先是向馬赫問好,随後表情嚴肅地看着蘇光唯,“好久不見,父親。”。
他長高了不少,現如今比蘇光唯高了半個頭,單看臉像年畫娃娃,可拍上肩膀的手能感受到,孩子長大了。蘇光唯欣慰地看着蘇言,“壯了不少,不錯不錯。”片刻沉默後,又說道,“你翻譯的國際歌我看了,也還行。”
伍泗水在一旁笑道,“老師都把那譯本裱起來了,哪是還行分明欣喜極了。”
蘇光唯沒否認隻是用力的又拍了拍蘇言的肩膀。“好小子,好小子。”
蘇言别扭的轉過臉,不甚在意,唇角卻微微上揚。
黎簡拿出相機,抓拍留住了這一幕,随後招呼大家一起拍個照。
每個人都裹得像粽子,一層層的衣服擋不住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笑容包含了太多,無法一一闡述,隻能用笑展現出來。
兩周後,蘇光唯參加完國際共産主義第四次代表大會啟程回國了。而在蘇維埃的一衆華國學生已經漸漸适應了自己的留學生活。
他們是第三批留蘇學習的華國人,蘇維埃雖然度過了經濟嚴重困難時期,但社會整體經濟仍未複蘇,處于困難狀态,留蘇的生活環境好過前兩年的光景,不過依舊艱苦。
每天上午,同學們與蘇維埃的紅軍戰士跑步到廣場列隊操練,冷水洗臉,吃一點黑面包後,就去學習俄文,下午又一起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有時在一起刻鋼闆,印傳單;有時到工廠聯絡,做些宣傳工作或是做工,遇有紀念日,就參加遊行。到了晚上則輪流到街上站崗放哨。
生活上的艱苦不算難捱,大家隻感到時間不夠用,總希望盡量多學一些革命理論和蘇維埃革命的新經驗。文修道喜歡到處走,觀察蘇維埃的經濟,希望能将在法蘭西學到的知識在千鼎誠學以緻用。(悄悄說一句,進展不順利,人微言輕,他隻能紙筆推論,吸取蘇維埃的經驗與教訓。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學到不少,賺了不虧。)
蘇言對軍械設計感興趣,同郗炀一衆同學,大概有六七個人,常常混迹在軍工廠,做工積極。郗炀在軍事課上的表現十分出衆,老師誇贊他是領兵打仗的一把好手。每每這時郗炀隻是笑笑,比起軍事課他更喜歡文科,可是國家需要的是軍事方面的人才,所以他會專攻這塊短闆,争取為國家培養這方面的人才。
苟秀萍受父親影響,對法學十分感興趣,但國内法學僅招收男性學生,律師行業更是有性别限制。苟秀萍隻好攻讀文科,大學期間她和友人辦報,立志提高女性地位。她發現蘇維埃的女人有很多崗位可以從事,這與國家推行的的各項制度密不可分,她不斷地學習記錄,希望有朝一日能踐行在華國的土地上。
千鼎城的生活十分充實,時間被行程塞滿,連軸轉讓身體酸痛疲憊,但得到的回報也是相當豐厚,黎簡學到不少技能。随着時間推移漸漸習慣,加之有夥伴們在身邊,她緊繃的神經久違得到放松。隻是偶爾,會有一些迷茫催促她擦亮眼睛,看看前路,當她擦亮眼睛努力望去時,前路又一片模糊,藏在大霧中,她什麼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