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軍駐紮于三州之交界,大有可圖。”
宋泠仔細剖析着三州刺史與家族之狀,許多秘辛竟是連他們在南境這些多年都不曾了解的。
“這同糧草有何幹系?”虞柏舟擰着眉頭不解,“我們總不能去搶他們的。”
“有何不可?”宋泠冷冷看了他一眼,“将軍莫不是覺得謀士能叫老天爺下糧?”
“将軍既讀過兵書,自該明曉‘善用兵者,因糧于敵’之理。”
“我……”
虞柏舟氣悶,這姑娘是打心底裡瞧不上他這類人,因而才處處都挑他的刺。也就是他脾性好,若碰上個脾氣暴的早将她拖下去丢出軍營。
宰相肚裡能撐船……他忍!
他倒是要瞧一瞧她能有甚計謀,若是空口說大話拿他幾萬将士的命開勞什子玩笑,他定然饒不了她!
“某的不是,姑娘繼續。”
宋泠沒有再看這位将軍一眼,從剛剛他的神色便能一眼窺破他的想法,如此簡單的一個人,沒半分心眼。
“姑娘可是想借力?”
“衛參軍果是有真學問之人,”宋泠擺脫了那種面對木頭時對牛彈琴的無力,此刻終是展顔。
“算不得,算不得……”衛宴擺擺手,“多年前中過舉人,讀過幾本書罷了。”
宋泠親自倒了一杯茶,“那除卻雲州刺史,将軍這些年可曾與南山州、蒼梧州兩州有交集?”
衛宴:“除卻先前求糧之外,再無交集。”
衛宴原也是懷才不遇之人,在會試途中被陷害後流落他鄉,無奈留在西南軍做了個小小的文書。整日對着一群武将,心中郁悶之情日複一日積壓卻無處排解,隻得看着自己發絲大把大把掉落。
三言兩語之間,宋姑娘一邊指出他心結所在,一邊與他談論古今文章好不暢快。
虞将軍在一旁聽着這二人你來我往聊得火熱,大有一副下一秒就要拜把子一樣的态勢。他也從不知自己這平日裡文文弱弱的參軍是個這樣話多的人。
宋泠隻是與他閑談嗎,那自然是假。唯深入了解,方能知曉這位參軍的為人與能力,并助她潛移默化拉近關系以融入西南軍。
“參軍可會辦宴?”宋泠眼中露出恰到好處的期待,“将軍駐紮西南也有五年有餘,總該感謝一番三州刺史的照拂。”
“交給在下,姑娘覺得辦在何處合适?”衛宴頓時明白了她的深意,但心底還是有些擔憂的。西南軍地處三州交界地帶,在哪一州都略顯偏頗。
“山南州,”宋泠手指放置于地圖上中心之州,“山南州地處另外兩州的夾中,想必也方便刺史前往。”
“理由呢?若是刺史不來該如何是好?”
“理由?”宋泠輕飄飄瞥了一眼正大刀闊斧坐于一旁把玩着杯子,看似走神實則豎着耳朵聽的虞将軍,亦是輕飄飄一語道:“商讨貴府千金同虞将軍的婚事。”
“吧嗒——”
那杯子倒是結實,再摔一次還是完好無損。
“我何時答應要娶她們?”
虞柏舟人高馬大的,大塊頭站到宋泠的面前也頗具壓迫感。
可宋泠是誰,殺人都不帶眨眼哪裡會懼他。
“沒說讓将軍娶,将軍未免太過心躁。”
“我……”
衛宴略一尋思,突然轉過彎來,“姑娘可是要詐?”
“不錯,參軍聰慧。”宋泠将那地圖上的三州劃出,“我們要秘密聯系南山州刺史,隻言‘将軍有意同貴府結姻親,邀刺史大人攜妻女赴宴’,而至于另外兩州……”
“就讓那刺史偶然發覺我們的行動!”衛宴一拍大腿,“三州刺史向來面和心不和,定然不能親眼放任南山州一家獨大!”
“善!”宋泠嘴角微揚,與衛宴碰茶杯。
虞柏舟杵在邊上,他雖識字不多可又不是傻,為何不與他相商?
明顯感受到身旁之人氣壓愈來愈低,宋泠恍若未覺側頭懇請道:“此一事的關鍵一環,還要辛苦将軍去做才好。”
“我?”虞柏舟抿着嘴,或許他自己沒有發覺黑黝黝的臉上的那雙幹淨的眸子亮了一瞬,可語氣還是不耐煩的樣子,“何事?”
“季家乃南山州清貴之家、名門望族,當代家主更是年紀輕輕便才華橫溢,想必将軍也是心生敬佩、渴望與之結交的。”
“吾其實不是很……”話沒說完胳膊就被衛宴狠狠掐了一把,然後就是那宋姑娘面無表情冷冰冰一張臉、還有能殺死他的眼神。
突然打了個激靈,随即才反應過來,他是西南軍的将軍啊,她才是外人。
還不是他的謀士呢,他又何須怕她?
可胳膊再次被拉住,衛宴無奈搖頭解釋:“将軍,宋姑娘的意思是請您親自去拜訪季家,并想辦法把宴席辦在季家。”
“我?我一武将,我能想什麼法子?”
“那就用您武将的法子,”宋泠慢慢悠悠遞過來一杯茶,“多帶些人,拳頭總歸是比話頭要管用的。”
“将軍請。”
虞柏舟愣愣接過茶來,武力解決啊,他開始有點子欣賞這姑娘了。
“草民夜觀天象,後日天時地利人和,将軍可在辰時出發。”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鬧着玩,虞柏舟心底還是覺得這姑娘腦袋有些問題。還天時地利人和?縱使她懂謀略,也不能真當自己是神棍啊。
“我派人給姑娘幾人準備幾頂營帳,”衛宴起身,軍營裡這些雜務事向來由他一并擔着。
“兩頂即可,”七滿出聲,“我和姑娘一個。”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