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她沒說,因着先前在洛陽救人動用了内力,這一路姑娘匆忙趕路完全是靠藥吊着,幾年來好不容易将養好的身子又被敗壞得差不多。
留姑娘一人住着,她可不放心。
衛宴看向宋泠詢問她的意見,宋泠點頭道:“如此即可。”
衛宴親自盯着人将宋泠的營帳搭好收拾幹淨才準備離開。
“參軍請留步。”
衛宴隻得疑惑折回,吩咐那兵士先去搭另一頂營帳。
“姑娘可還有旁的事情要吩咐?”
宋泠:“泠欲與參軍相商奪糧的餘下計策。”
七滿聞言坐到營帳的簾邊,仔細注意外面的動靜。
“餘下計策,那剛剛……”衛宴疑惑落座,“那我去尋将軍來!”
“不必,”宋泠微微搖頭,見他眼中露出一絲警惕無奈一笑說:“參軍誤會了,泠并非有意隐瞞将軍,隻是參軍應是了解将軍脾性率直,也不信任于泠。”
“泠先與參軍相商,再由參軍逐漸透露于将軍,如何?”
“那姑娘為何信任在下?”衛宴微露疑惑。
宋泠沒有正面回複他,“泠一心隻願,一身所學不朽于枯骨,而是學以緻用,匡扶世道,參軍亦是如此不是麼?”
這正是衛宴畢生所求。他心底滾燙,人生之幸莫過于二:一則年少遇戀人,二則獨行遇知己。
他心潮澎湃着掀袍落座,“姑娘請講。”
……
“妙!妙極!”
衛宴猛地直溜溜竄起身來,“宋姑娘大才!”
宋泠用短短兩刻鐘使衛宴徹底折服,等心頭的火熱下去衛宴追問她:“那姑娘可要今日去練兵處?”
“明日,”宋泠起身囑托:“引子未起,謀定而動。目前此計僅參軍與泠二人知曉,想必參軍也能理解。”
“在下知曉,”衛宴深刻感受到這份信任與責任的厚重,“景和定然守好秘密。”
他眼神堅毅,哪怕幾年前關乎一生的科舉也未曾讓他的心緒如此波動。
邊上守着簾門的七滿無聊地動了動耳朵,什麼秘密?早知如此她便不自封穴位了,姑娘用了何計能讓這個衛參軍如此激動?
“姑娘,我們現在要去何處?”七滿握着劍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宋泠:“我們去請示将軍,此處離雲州的南亭郡不遠,也許能有另一番際遇。”
*
“去郡裡做甚?”虞柏舟心裡如此想,也如此問了出來。
“去醫館買些藥材,來請将軍應允。”
虞将軍低頭看了她一眼,一副弱不禁風病怏怏的模樣,着實是要多補一補的。可如今他都還未應承她做自己的謀士,來問他做甚?
“姑娘自便。”
語氣硬邦邦的,許是還因着先前宋泠說他而心生不滿。
“多謝将軍,”宋泠面色沉靜,縱使看上去文弱不堪也仍舊把腰背挺直,這樣的人不論在何種境遇下也是不忘堅守風骨的。
或許文人大多如此,虞柏舟不對此做出評論。隻是在她轉身離去時下意識又叫住她們,一邊心底懊惱自己多嘴,一邊不忘問道:“銀錢可夠?”
他本身的俸祿大多都補貼了軍隊,自己剩下那幾個歪瓜裂棗的還在這裡打腫臉充胖子。
可是他見宋泠幾人衣着樸素,許是比之自己還要囊中羞澀呢。
“勞煩将軍挂心,銀錢足矣。”
宋泠難得朝他微微一笑。
原先看來冷漠得仿若拒人于千裡之外,隻一揚唇竟也如春日乍暖、寒冰消融般暖洋,虞柏舟心底這樣想。心思飄遠時三人已經消失在眼前。
等到兵士來報時,他又恢複了嚴肅冷面,“何事?”
“禀将軍,王刺史攜夫人與千金前來拜訪,此刻已經等候在軍營外。”
虞柏舟原本黑黝黝的臉色好像更深了幾分,這王刺史好生不要臉面!三番五次來軍營,一會和顔悅色好生相勸、一會拿出皇子暗暗相壓,真當他西南軍都是泥人捏得不成。
“去尋衛參軍,先好生招待着刺史大人。”
“是!”
*
“許久不見王大人,快請快請——”衛宴笑呵呵把人請進來,“軍營簡陋,還請大人、夫人和小姐見諒。”
王刺史來他倒是已然适應,這攜妻帶女的可還是第一次。
衛宴愁得頭皮發麻,先前将軍都直言推拒多次。如今宴會還未辦,該如何是好啊……
“虞将軍可在?”先出聲的是一道女聲。
看過去是一位二八芳華的恬靜女子,此刻客氣地朝他盈盈一笑,不是這王刺史的千金又是何人?
這時,營帳的門簾卻突然被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