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師父要罵你呢?”虞柏舟蹲到她面前,他很想了解她,從剛才就想知道她口中的師父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宋泠努努嘴,嘴上好像能挂油壺,“因為我偷了師父的桃花釀,還喝了個光光。”
“其實,我隻喝了一點點……剩下的都是褚招顔喝的!”宋泠擡起手拇指與食指捏在一處,比了個“很少很少”的動作,而後又自己笑起來,“都怪褚招顔,想喝酒就來找我,我又不是造酒的……哪裡那麼多酒給他……”
虞柏舟笑着看她,那麼多生動的表情,今晚上見她笑的次數怕是比先前這近半年還要多。
原來她也是個愛笑的姑娘麼。宋泠口中的褚招顔他是認得的,先前常繞在她身邊的那位粉衣服的公子。由此可窺,從前她在門内也是極受歡迎的姑娘。
那時的日子定然很快樂。
虞柏舟哄着人鑽進了被窩,又給她掖了掖被角。宋泠一直冷靜沉穩,算無遺策,也讓他們都忽略了,她也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
“姑娘睡吧,我在外頭守着,有事就叫我。”
起身的時候卻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宋泠有些疑惑,“你叫什麼名字啊?”
虞柏舟輕輕将她的手取下來塞回被子,“虞柏舟,我的名字。”
見女子沒有再出聲,以為她已經困倦,可臨到營帳門口的時候又聽她叫住自己。
“你……雖然我不認識你。”
“但是我覺得你長的很好看,”宋泠略微思考了一瞬,“是我喜歡的樣子。”
虞柏舟整個人釘在了原地,耳朵頓時漲紅,感覺到身體都在發燙。
可等轉回身子去,女子已經閉上眼睛入眠。
可因為她醉酒後的一句有些無厘頭的話,虞柏舟就坐在營帳外面一夜未眠。
一會看着圓月傻樂,一會又陷入思緒和自我糾結。她是不是意識清醒呢,她究竟是不是對着他說的呢……可若不是喜歡他這模樣,又是喜歡的誰呢……
臉色一會晴一會陰,跟變戲法似的。
而營帳後方的粗樹杈上,十鸠抱着手臂盯着虞柏舟的一舉一動,他視線向來不錯,自然也瞧見了他傻愣的模樣,看都沒眼看。
而另一邊等着換人守城的王副将,吹着微涼的冷風,想象着烤肉的香味,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團圓餅。
龜孫子的南蠻子,不要讓他逮住什麼把柄,否則他堅決要宰了吉木那混蛋。
***
次日一早
宋泠是被頭痛疼醒的,起身的時候一個踉跄差點沒摔了,低頭一看原來是她帶的酒壇子絆的。
聽見營帳内叽咕啷當的聲響,虞柏舟試探問道:“你醒了嗎?我能不能進來?”
宋泠鎖着眉捏着頭,“進。”
虞柏舟端着一個碗進來給她,“你先喝點這個,一會我去夥食房哪裡去給你弄點吃的。”
忍者頭疼欲裂,宋泠接了過來,頓時一怔,“蜜漿?”
“我去問了問軍醫,他說這個東西解酒,你喝點可能能舒服點。”
宋泠喝了一口意識到什麼,“軍營裡哪裡來的新鮮的蜜?”
餘光瞥見他身側右手的幾個鼓包,有些訝然,“将軍自己去弄的蜜?”
“啊?昂。”虞柏舟不在乎地笑了笑,“這東西旁邊的山嶺上多的很,先前将士們也有去抓來烤蜂蟲打打牙祭。”
“不過這蜜太甜,軍醫若不要的話,也多數扔了去。”
宋泠喝了一口放下,“勞煩将軍了,昨夜我是不是喝的有點多?”她有些試探問道:“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你……都不記得了啊。”虞柏舟心底有些失落,眼底的光也黯淡了一瞬,可語氣還是寬慰她,“沒有沒有,都挺順利的,沒什麼突發狀況。”
“這樣就好……”宋泠松了一口氣,“将軍有所不知,從前我在山上吃多了酒,總是會鬧。”
“而我并不知,隻是門人多說我酒品不太好,因而怕昨晚上給将軍添麻煩。”
虞柏舟連忙擺手,“不添麻煩……你,其實蠻聽話的哈。”
隻是醒來記不得自己做過什麼罷了,許多人都這樣。可虞柏舟心底還是有些怅然,這樣看來那句話他也沒有辦法問出口。
“我去給你拿些吃食。”
若是他背後有條尾巴怕是也一定耷拉着拖在地上吧,宋泠心想。
然後突然笑了出來,“将軍要不幫我收拾收拾再走?”
“啊?那也成……”虞柏舟躬身開始收拾,又是将雜物處理掉,又是把昨夜的毛巾拿去洗幹淨的,活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
直至想要将營帳内的物什都去擦一擦的時候,被宋泠拉住。
“其實,我還做了一個夢。”宋泠坐回到榻邊上,“夢見我坐在這裡,看着有個人也同将軍這般任勞任怨地收拾着。”
虞柏舟有些緊張地盯着她,“然後呢……”
“然後……”宋泠微笑着望向他,“然後對着他說,我還蠻喜歡他的模樣。”
宋泠佯裝作思考狀況,“隻是夢裡太過模糊,總是也瞧不清臉呢。”
砰砰砰……虞柏舟從沒有哪一刻這樣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快要蹦出來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