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次的二進宮,郁離表示很淡定。
時隔一天,她又回到了熟悉的病房,隻不過這次換了個人替她會診,是位溫柔漂亮的年輕女醫生。
“上一名主治醫生是……江醫生是精神内科重症室的,但因為你這次昏迷的原因是中度缺氧以及……硫化氫氣體中毒,症狀較輕且送醫及時,所以轉到呼吸科内科由我接手,沒問題吧,郁小姐?”女醫生站在病床床尾,邊翻看郁離的病曆,邊告知她。
“好的,刀醫生。”郁離看了眼她胸前的銘牌‘主任醫師刀麗’,乖乖的點點頭。
刀麗體态嬌小眉如輕煙、目若秋霜,一顆芝麻粒大小的淺紫色淚痣點綴在她垂落的眼尾下方,下巴尖尖的,顯得柔弱又無辜。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就好像剛畢業的學生,但是能做到主任醫師,說明她至少在這裡工作了二十幾年了。
刀麗又囑咐她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就去看她的下一位病人了。
這時,金旭走了進來,手裡提着滿滿一大盒光是看包裝就知道不是她能買的起的飯盒,身上還穿着那套哨兵服,仔細一看不難發現,衣服手肘和褲腿磨破了,墨綠色袖口和衣角上都髒得發黑……
原來他真是出任務去了,難怪一個多星期不見人影。郁離還以為金小少爺終于玩膩了兩人之間的‘精神安撫小遊戲’,而自己終于能擺脫他了呢。
“你怎麼還沒走?”
郁離一開口,就把金旭氣得個不輕,但是他理虧在前,氣勢上就先弱了幾分,金旭将飯盒放在小桌子上,頹廢的靠着椅子坐了下來,“我不知道你之前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告訴你又能怎樣,是會讓時光倒流,還是說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傷上加傷了?”郁離歎了口氣,趕也趕不走,而且他看起來挺自責的,又讓人做不到真正的惡語相向。
金旭垂着頭,兩隻手放在搭耷的金發上抓了抓,“對不起,我不知道死亡沼澤的潭芋蓮汁液有毒,之前我的精神體和隊友都沒事,沒想到一不注意差點……差一點害了你!”
“死亡沼澤?”被列為S級污染區,軍部的手冊上被列為禁區的地方。現在郁離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狼狽了,沒想到金家舍得讓他去那種地方……大概是軍部的強制任務吧。
郁離不想面對他,便側過身去,“刀醫生剛剛說我身體沒什麼事,卧床休息幾天就能出院了,沒什麼了……你可以回去了。”
話還沒說完,金旭起身将她重新掰了回來,“我情願你起來再打我一巴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郁離,你應該更生氣才對,你這樣,讓我感覺自己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
他們之間有什麼關系呢?
一直以來就是他單方面的予取予求,一旦他停下來不去找她,她也不會來找自己。
金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穿着一身寬松肥大的病号服,握住她肩頭的時候,掌心像捧着一朵雲。如果不是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他一定能第一時間發現,在兩人分别的這段時間裡,郁離消瘦了不少,是那種病态的不健康的瘦。
如今的她,一頭烏黑的秀發淩亂的披散在醫院統一發的洗得發白的枕頭上,病房的白熾燈下,那鴉羽般的睫毛投下了大塊的陰影,愈顯得她形容憔悴,白天的時候,她把這種虛弱掩藏得很好,她甚至還給自己塗了層薄薄的豆沙色口紅,印象裡她都是素面朝天的樣子。
金旭一直都知道,郁離是那種不喜歡麻煩别人的類型,所以才會一次次的心軟幫他做精神安撫,但是當她把自己也歸于‘别人’的行列中,下意識的體諒和遷就的時候,金旭又覺得自己胸口悶悶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那個室友是不是也是利用她的心軟,才登堂入室的?!
真是想想都惱火啊,金旭摩挲着大拇指,一下一下将她的口紅蹭掉,在郁離投來不解的目光時,解釋道:“擦幹淨了,好吃飯。”
“我自己來。”郁離抽了張紙巾,沾濕以後在嘴唇上按了按,他那麼用力的擦,弄的她嘴唇上火辣辣的——不會腫起來吧,郁離現在就想掏出鏡子看一看,但是金旭已經把帶來的飯盒打開了,還架好了病床标配的桌子,方便她用餐。
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四個木質飯盒,分别對應‘花、草、蟲、鳥’的主題,看着不像用來裝飯的,應該擺在博物館當藝術品。
光看這包裝就價值不菲,而且每個盒子裡都裝的滿滿當當的,中式的西式的開胃菜和點心都一應俱全。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就讓人每樣做了一點。木盒是我哥的藏品,用來裝飯很合适,你不是喜歡那些花草嗎?看着它們吃飯是不是更有胃口了?”金旭自顧自的坐在床尾,給她遞了雙筷子,還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了一隻保溫桶,給她倒了碗熱騰騰的湯。
哪怕是在‘大天災’過後,金家依然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
身為平凡社畜的郁離心中百感交集,饑腸辘辘的她正要接過筷子,卻猛然想起來,餘年還在家裡等着自己回去吃飯呢!
她擡手用光腦飛快的發了條信息,告知餘年自己在醫院複查等過幾天結果出來才能回去,讓他不用等自己先吃飯了。
正吃着飯,幫她換藥的兩名護士是老熟人了,長相豐腴的女護士看着專注于往郁離面前夾菜的金旭,對她擠眉弄眼道,“郁小姐,又見面了。”眼裡分明寫着:這回肯定錯不了了,這人你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