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爺的目光在江渲身上停留兩息,然後又落在了江渲手中端着的茶盞上,歎了口氣,沒說什麼,隻在書桌後坐了下來,看着江渲,說道:“你來劉府,也快十年了吧?再過兩年,就該及冠了。”
“你父母救我一命,太早放你離府我也不放心。”劉老爺眼中帶着疲憊,時間早就把已死之人的救命之恩沖淡了,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他一點也不想留江渲這個外人在府中,鬧得雞犬不甯,後宅不安。
劉夫人天天在他的耳邊吹枕頭風,如今哪怕常年不在家的劉老爺并沒有和江渲有太多接觸,甚至稱得上一聲根本不熟,他對江渲卻已經有了根深蒂固的偏見,認定江渲就是纏在他們劉府的一隻寄生蟲。
“……等再過兩年,你二十歲,我給你行個冠禮,你就出府去打拼吧。少年人,總要出去闖一闖的,什麼時候想家了再回來。”
江渲在心中冷笑一聲。
劉老爺這話放在别的父親身上對自己兒子說都沒什麼毛病,二十歲正是闖蕩的好年紀——但這話放在江渲身上,可就要變成“二十歲正是去死的好年紀”了。
就原身這個身體,跑個八百米都能就地散架了,還闖一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怪不得原身會火急火燎地踏入另一個火坑——感情是劉老爺連一點情分都不留了。
江渲想着,又擡眸看向劉老爺,站起了身,放下了手中茶盞,冷笑道:“老爺這番惺惺作态的話還是留着跟别人說去吧——這劉府也不是我硬要進的,要怪也隻怪我父母識人不清,要是他們知道老爺之後就這般待我,早掐死了我帶我一起走,免得還要在劉府受十年罪!做鬼也比做牲畜強。”
“你——!”劉老爺猛地站了起來,看着江渲粗喘了幾息,壓着聲音說道:“我久不歸家,夫人對你多有怠慢,我替她給你賠罪——但你也不該如此咄咄逼人,夫人畢竟是你的母親,你怎能如此沖撞她?”
“母親?”江渲笑了起來,反問道:“誰家母親對自己孩子會如此心狠,讓孩子整日吃搜飯喝馊水,連條厚實被褥都用不起的?”
“再說——劉夫人要打我,我不想挨打,于是出手阻攔,就叫做沖撞了?”江渲說話幹脆利落,一針見血:“那敢問,是不是要我站在原地任她打罵才算尊敬?心無慈,也配讓我喚一聲母親?”
說罷,看着啞口無言的劉老爺,江渲仍覺不解氣,一步一步往前走到了劉老爺的書桌前,說道:“您記住,不是劉府保下了我的這條命,而是我用盡全力喘氣,才在這暗無天日的劉府拼命留住了一條命。”
長年在外不過是個借口,要是劉老爺真的将江渲放在了心上,隻需要囑咐一聲,江渲的處境絕對會比現在好得多。
這十年劉老爺又不是沒回來過,但他每次回來,從未過問過江渲,對江渲的死活一點不在意,就可見劉老爺的态度了。
原身沉默寡言甘願被衆人欺辱,江渲可不願意,原身想說但不敢說的話,就由江渲來說。
“這冠禮,不行也罷!用不着兩年,一個月之内,我就離開。”江渲轉過身,微微側過臉,餘光中,劉老爺已經癱坐了下來,一言不發。
“沒記錯的話……我父母還給過您一筆錢,供我吃穿喝藥。但這筆錢被您夫人借着‘孩子年紀小我代為保管’的理由扣下了。”
劉老爺聽到這話,冷汗都冒出來了。
江渲父母給的這筆巨款全被他用來給自己鋪一條平直官途了,仗着江渲那時年級還小,劉老爺本還以為可以将這事混過去,沒想到江渲居然還記得。
江渲看着劉老爺的眼神變化,緩緩收回了視線,道:“這筆錢,我不要了。但在離開之前,像今天這樣的事,應該不會再發生了吧?”
“……”沉默了一會之後,劉老爺啞聲說道:“你去惜春院住吧,那裡更暖和點,我安排人過去伺候。夫人年紀大了,難免糊塗,你不要和她計較。”
“讓雪茶伺候就夠了,少叫人擾我清淨。”江渲沒再多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就在江渲踏出書房那一刻,系統再次出現:“恭喜親,又獲得10積分,解鎖新任務。”
現在江渲已經能夠輕松分辨說話的是系統還是真人,随手調出了地圖,問道:“什麼任務。”
“明日有一場以華清公主的名義組織的賞花宴,親要去參加呢。”
江渲往那所謂的“惜春院”走去,疑惑問道:“這任務是強制性的嗎?”
“不是呢,但各皇子,還有很多來自薦的客卿都會參加,這是親修改劇情增加爽度的好機會——最重要的是,親之前已經答應要赴約了,如果失約……”
系統沒再說下去,而江渲面前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被點亮了一點的進度圖,右邊顯示進度為1/100。
“……那這裡的進度,就該變成-1/100了。”
江渲:“……”好一個非強制性的任務。
“剛剛我還收到了系統消息,另一位宿主,也會在賞花宴上現身,就算不去見皇子,親也可以和他抱團取個暖什麼的。”
“……”江渲歎了口氣,無奈道:“知道了,我會去。”
他對這“另外一位宿主”并沒有報什麼希望,要是蠢到會影響他計劃,江渲會先下手為強,要麼将其收為己用,要麼……
也不知道宿主相殺系統會怎麼判定。江渲看了一眼屏幕,終究還是沒有将這個問題問出口,接着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