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江渲“哐”一聲放下手中書,書脊與石桌碰撞,發出一聲悶響,“好你個楊舟,倒會自作主張,我何時說讓你去了?”
“公子不在面上說,心裡是這樣想的。”楊舟不卑不亢,低着頭,背是直的:“楊舟靠猜人心活着,猜得準主子心意,才活得下來。”
江渲靜靜看着楊舟,神色不明,眸中劃過一絲寒涼,一字一句說道:“我再說一遍,回來。”
“公子想見他,自己不肯去,自然由楊舟代勞。”楊舟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你要抗令嗎?”江渲微微眯起眼,臉上笑意消散無蹤,渾身散發出一股不容抵抗的氣場來。
“……”楊舟閉上嘴,不說話了,江渲認為拿捏住楊舟軟肋,心中那口氣松下,垂下眸,朝楊舟招招手。
結果楊舟不但沒過來,甚至招呼也不打一聲,沒給江渲一點反應時間,扭頭就走。
楊舟是什麼身手?幾息間便消失無蹤,連江渲的話音都追趕不上。
江渲:“?!”膽兒肥了!
江渲看着轉眼就沒了人影的楊舟,又扭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神色平和的雪茶,沒忍住:“……你出的主意?”
雪茶低着眼,笑了一聲,搖搖頭,細聲說道:“楊大哥是自己有主意的人,奴婢人微言輕,哪裡能給楊大哥出主意?”
“奴婢倒覺得楊大哥不過做了公子不敢做的事。”雪茶正在給江渲泡茶,熱氣模糊了她的面容,話音卻是清晰的:“公子不是想見殿下的嗎?”
“……”江渲沒回答,連話本都顧不上了,一言不發回了大殿,不說話,沒有動作,就靜靜坐在軟榻上,也不知在看什麼,連窗都沒關,從院門口往裡一瞧,一眼就能瞧見那道背對着窗外的身影。
一盞茶後,楊舟獨自一人回來了,面色有些奇怪。
聽到殿門被推開的聲音時,坐在軟榻上的江渲右手驟然握緊,揉皺了柔軟布料,張開嘴,不動聲色呼出口氣,這才擡眸。
在看到楊舟時江渲神色不變,視線往旁邊偏移,但打開的殿門卻遲遲沒有再走進第二個人。
“……”江渲看着楊舟,沒有說話,閉上眼,突然很想将手邊茶盞摔碎,來發洩心中這股沒由來的無名火。
在江渲心中這把火越燒越旺,即将噴發時,楊舟開了口:“公子,宮中出事了。”
江渲低着頭,眨了下眼,這才依稀記起秦岚前兩天和自己說過過兩天要去皇宮參加太後組織的家宴,讓他們幾個在府中張羅着過。
自己竟然給忘了。
再過不久就是年節了啊。
“……”江渲聲音有些低,聽不分明情緒:“什麼事。”
楊舟突然跪了下來,倒讓江渲愕然,擡起眸,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五皇子,薨了。”楊舟沉聲說道。
這是江渲沒預料到的,卻也還算淡定,皺着眉說道:“薨了就薨了,你跪什麼,起來說話。”
楊舟沒有動作,沉默兩息,讓江渲更加緊張,眉頭皺得更緊,伸手就要去拉楊舟起來。
“殿下被指控謀殺皇子,如今被扣在宮中,隻等證據确鑿,便要……”
楊舟低着頭,沒再往下說,就連一旁雪茶聽到這個消息也跟着跪了下來。
“什麼……謀殺皇子。”江渲就像突然聽不懂話了一樣,茫然重複一遍,并不相信:“秦岚叫你這麼說的?這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事嗎!”
楊舟沒有回話。
江渲站了起來,從軟榻上走下時滑了下腳,踉跄往前撲去,差點摔倒,好在是扶穩了小幾,但小幾也因此向旁邊歪倒,連帶着上面放的糕點茶水噼裡啪啦摔了一地。
“嘶……”江渲被尚且滾燙的茶水燙了下手背,立刻縮回手。
雪茶聽見聲音,擡頭就看到這樣一幕,急忙從地上起來,也顧不上說什麼,拉着江渲就走到水池旁,用冷水沖洗着江渲被燙到的地方。
涼水很好舒緩了疼痛,江渲眉頭微松,偏頭看向還跪在大殿中的楊舟,喚道:“别跪着了,你起來!”
“你去……你去替我傳個話,秦岚真是沒輕沒重!”江渲前半句話很輕,後半句話聲調往上揚,頗有些惱怒的意思。
“……出了這樣的事,如今宮中已經戒嚴,這消息是秋德公公拼死傳出來的。”楊舟澀聲道:“秋德公公說,殿下的意思就是讓公子做主……是去是留,全憑公子心意,無論公子如何選擇,殿下都全盤接受。”
“你在逗我玩嗎?這可一點都不好笑。”江渲往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咬牙說道:“……什麼是去是留,秦岚是要趕我走麼?”
“還是覺得他一朝失勢,我就會毅然決然……棄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