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臉上出現一抹計劃被打亂的異色,不過存在短短一息,也就飛鳥振翅的功夫便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棋逢對手的興奮。
“……我還當自己十年難遇地看走了眼。”秦淵捂住額頭,低低笑了起來,猛地擡頭看向江渲,“現在看來,我果然沒錯。”
言罷,他偏過頭,給身旁侍衛遞了個眼神,侍衛沒有絲毫停頓,快步走進殡宮,半盞茶不到的功夫便重新回到秦淵身邊,壓低聲音彙報道:“棺還在,屍體也還在,但是被替換了。”
秦淵聽完後擡頭看向江渲,見他一手背在身後,不緊不慢往前走來。
“如三殿下所說,此處可不宜久留,殿下千金之軀,萬萬不能損傷。”江渲停在秦淵身前,笑道:“還是不要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為好。”
“你不怕我直接殺了你?”秦淵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眸中閃出一絲危險的光芒:“畢竟江卿隻是個路過的普通人,救火心切,意外身亡,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江渲低笑一聲:“三殿下要同我魚死網破?”
“恕我直言,三殿下這條命當真金貴,同我死在一處,還是我賺了。”他輕飄飄道:“不過我想,三殿下費心籌謀了這麼久,也不是為了一時快意,而前功盡棄的吧?”
“讓你帶着這秘密活着從殡宮出去,我才真要前功盡棄了。”秦淵拍了拍手,搖頭道:“我向來欣賞聰明人,不願寶珠蒙塵。可惜這寶珠不識趣,那就無法了。”
“我比較自私。”秦淵臉上笑容未變,眸色深沉,似深淵,要将一切吞噬:“若我得不到這寶珠,就會設法毀了它——就算不能為我所用,也斷不能叫他人漁翁得利才是。”
“那我可真是……”江渲眼神微微一動,不動聲色往旁邊看去,隻見被押回馬車上的陳淩雲用藏在袖中的小刀割開了雙臂的束縛,輕手輕腳下了馬車,往後退去,并未驚動侍衛。
直到陳淩雲退到門口,江渲才收回目光,猛地發難:“……多謝殿下如此費心了!”
話音剛落,江渲拿出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一隻火折子驟然出現在他兩指之間,輕輕一甩,借着刮來的微風燃起火星。
“抓住他。”秦淵的視線隻在那火折子上停留了一秒,似乎并未将其當做個危險因素,面色淡然擡起手下令:“活捉。”
“我倒要看看江卿的骨頭是否如嘴一樣硬。”
秦淵一開口,站在他身後的侍衛就如訓練有素的獵鷹一般俯沖直下,直指江渲。
面對如此情形,别說江渲隻是個文弱客卿,哪怕訓練有素的錦衣衛來了也雙拳難敵四手,要活捉都用不着拔刀。
面對飛撲而來的侍衛,江渲臉上卻不見急色,瞅準時機猛地一側身,像一尾靈活的遊魚一般一彎腰,硬是從包圍圈中一個細微的空隙中擠了出去。
江渲握緊手中火折子。
秦淵早早地疏散了殡宮中的無關人員,連周圍街道都被清了場,他若逃不出去,絕對會死得比一片雪花融化還要悄無聲息。
“江兄!接着!”
就在江渲環顧四周時,忽然聽見一聲呼喚,偏頭朝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就見已經退至宮外的陳淩雲去而複返,手中還拿着個布包,高聲道:“火折子!”
即便隻有短短幾個字,江渲還是很快理解陳淩雲的用意,将手中拿着的火折子往陳淩雲的方向一抛,擡手抓住他扔過來的布包,想也不想就解開已經松動的結,往身後沖來的侍衛臉上一灑,立刻捂住口鼻往前跑去。
也不知道陳淩雲抛給他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江渲身後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嗆咳聲,以及幾聲快要淹沒于風中的暗罵。
陳淩雲在接過火折子後拔腿就往大殿方向跑,順手從懷中掏出一瓶助燃的油,灑在窗邊地上,在将那閃着火星的火折子一扔,瞬間,火浪沖天,連不遠處的江渲都感到了一陣熱浪撲面而來。
“走!”江渲捂着口鼻,反應迅速對陳淩雲喊道。
陳淩雲一點頭,帶着江渲往後門跑去。
“還想跑?”秦淵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緊随其後的是陰魂不散的侍衛,他們個個紅着眼,流着鼻涕,有的連嘴角都滲出了鮮血,眼神卻是堅定。
“若在提前做了準備的情況下還能叫你們輕松逃出去,隔日我就一頭撞死了,實在沒臉苟活于世間。”秦淵怒笑一聲,道。
這句話就像觸發了什麼關鍵指令一樣,追着江渲二人去的侍衛從腰間拔出長劍,一陣陣利刃,破空聲聽得陳淩雲牙酸。
“留口氣便是。”
顯然,江渲二人惹怒了秦淵,他臉上的淡然笑容逐漸淡去,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陳淩雲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自然無法與經過嚴苛訓練的侍衛相比,此刻已經氣喘籲籲,知道他們再怎麼跑也跑不過侍衛的長劍,一咬牙就準備停下轉身硬剛,卻被跑在他身後的江渲拽住衣袖猛地往前一拉,差點沒站穩,被迫跟着江渲繼續往前跑去。
江渲頭也沒回,似乎一點不擔心身後的長劍。
陳淩雲心一恨,在心中暗道一聲“死就死”,不再回頭,卯足了勁兒往前跑。
下一秒,身後傳來一聲利刃碰撞聲,接着是一陣金屬摩擦聲,雖未親眼得見,但陳淩雲心中亦有猜測,心神驟然放松,一時走岔氣,嗆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