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解了,苦了誰都不能苦了我自己啊。”他打斷了自己的思緒,漫不經心答道。
秦岚冷笑,終于找回了對自己而言,最舒适的腔調:“虧你還知道心疼自己,願意撐把傘遮擋一二風雨——但這風雨從何而來,你比我更清楚吧。”
聽他說起這個江渲就順其自然想到剛從陳淩雲口中聽來的另一件事,反問他:“我還沒來得及問你。”
“你還記得自己兩個時辰之前才擺脫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嗎?”江渲臉上的表情不知是氣還是無奈,亦或二者都有:“……這麼快動手,也不怕出差錯。”
“……還是你覺得,就算出了差錯也有我在後方兜底?”江渲語氣中有不滿,卻無抗拒,“我的好殿下,算我求你了,就算不把自己當人,好歹也心疼心疼我,就算是個高質量牛馬也遭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命。”
“更别提我賠上自己身家性命,丁點油水都沒撈着。”說到這兒,江渲似有憤憤不平,“這次就罷了,算你友情價。下次找我辦事若還是這個報酬,我可不幹了。”
友情價?秦岚心中失笑。
換作别人壓上自己的性命,東奔西走也要同生共死,别說友情價,稱一句私情價都算輕了。
“你擔心什麼?我又不是你,從不做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他道:“再說你方才都道隻要丞相不追究就無事,既然心裡清楚,就别再為已成定局的事耗費心神。”
“另外。”秦岚伸手繞至江渲背後,推着人往前走:“希望你記住自己方才說的話——我不覺得把自己炸成七零八落的碎片是一項好消遣。我也沒那個閑工夫把人一片一片拼起來。”
“……”江渲被嗆了下也不惱,順着秦岚的力道往前走去,語氣輕松:“我要撂挑子了,剩下那些瑣事就交由你來善後吧!畢竟殿下在梧桐宮休了這麼些時日,想必正精力充沛。”
“不像我。”江渲閉上雙眼,他一手捂住胸口,聲情并茂道:“不過一介小小客卿哪裡遭得住這樣的大場面?不在床上躺個三四天是不會好了!”
秦岚哼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我自是不及某人,一句關心都要轉十八個彎才能堪堪出口,還要披上層‘我是為自己着想’的皮——不想原地摔死就睜眼看路。”
他這麼一說反倒激起了江渲的反骨,原本已經睜開的眼瞬間閉上,頗為死豬不怕開水燙道:“啊,累了,殿下心善,想必是不忍叫為您鞍前馬後奔波的小小客卿摔死在王府中的吧?”
好一手道德綁架,不看路的人反倒成了大爺,還有理了!
但俗話說得好,隻要沒有道德,就不會被道德綁架。
秦岚的反骨同樣不比江渲少,原本還半托着人後背,聽江渲說完直接撤了手。
江渲本就将半數重量壓在了秦岚手上,不看路也是笃定秦岚不會真叫自己摔着才敢如此恃寵而驕。
沒曾想漏算了個變量,千年的狐狸一時腳滑,竟在陰溝裡翻了船——他大概也沒想到秦岚會将方才沒消的氣默默記下,轉頭就找了個時機當場報。
秦岚撤手瞬間,江渲身形就是一晃,他猛地睜眼,眸中盡是難以置信和意外,下意識要伸手撐地,卻在與地面親密接觸前被秦岚眼疾手快撈了回來。
“江公子還是小心點吧,王府路滑,摔出個好歹你找誰說理去?”秦岚淡淡潮道,手卻沒松開,直到江渲徹底站穩擡眸怒視他時才不動聲色後退半步,“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我不但提醒了你要看路,甚至在危難時分還及時伸出了援手,若江公子還要将這人推到我身上,那我可真是比窦娥還要冤了。”
“再叫我一聲江公子我就投奔别人去了。”江渲心中本還有些怨氣,聽完這話終于被氣笑了,恨得牙癢癢還維持着臉上笑意,一字一句道:“不想被訛,四殿下下次可得管好自己的手,别亂往别人身上伸!”
“這次算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下次殿下可要當心,哪怕隻是被頭發掃到,我也定要倒地不起,不訛殿下半數身家不會罷手的。”
“半數身家?”秦岚聽完很豪氣地大手一揮,道:“别說半數,全副身家你都盡可拿去——王府的賬不如就交給你來管?”
江渲:“……”
他是不是又在忽悠我做牛馬。
看着江渲逐漸危險的臉色,秦岚心裡清楚就算逗狐狸也該有個限度,不能太松,亦不能太緊。
太松會叫狐狸洋洋得意,把自己當做獵手而非獵物,太緊會叫狐狸心生警惕,這可不是秦岚想要的結果。
徐徐圖之,細水長流,方能長久。
秦岚深喑此道。
于是他頓時收斂臉上調笑的神色。
每次秦岚露出這副神色時,江渲就知道秦岚定有要事要與自己相談,因此哪怕此刻隻想躺回床榻上好好睡上一覺,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聚精會神豎起耳朵準備聽秦岚打算說些什麼。
但秦岚不過是想收收勁,也不打算再折騰累了一天的狐狸,正事自然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但正經的表情都端起來了,再放松難保狐狸不會覺得自己是在耍他。
無奈,秦岚謹慎地在腦中精挑細選出了一件他認為很重要,但并不嚴肅的事來。
“我累了,陪我去休息吧。”
江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