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雞蛋裡挑骨頭，随便找個由頭判我失敗。”一通折騰下，江渲對系統自然沒什麼好臉，語氣有些生硬。

“不會的。親的任務最開始就設定好了指标，系統無法私自篡改。”系統并未在意江渲明顯防備的語氣，淡藍色的屏幕突然出現在這一方小小馬車内，上面隻有一個被加大加粗的數字。

【50%】

江渲知道這個數字意味着什麼，隻要其達到一百，他就能離開這裡，回到現實。

回到……現實。

可這個即将過半的數字并未給江渲帶來一絲安慰，他淡淡朝坐在對面的秦岚一颔首，問系統：“那他呢。”

可這回，系統沒有回答，連個無可奉告的提示都沒有，若從高空墜落的雨水落下，轉瞬被地面吞沒，消失不見了。

“……”江渲眼神一厲，動了動唇，像是暗罵了句什麼。

反觀秦岚，居然沒受一點影響，甚至還反過來安慰江渲：“不要緊，又不是到了絕處。如你所說，系統今天能強行更改任務目标，說不定明天就給我換了任務呢。”

“到時改個什麼淋雨十次，吃飯五十次……”他笑了一聲，語氣輕松：“那我豈不是回去得比你快。”

“……你沒問題吧秦岚？來時撐的傘漏了洞，叫雨水漏到你腦子裡去了？”江渲大概沒想到秦岚還挺會苦中作樂，被噎了下，沒好氣道。

“你擔心什麼，我肯定不丢下你。”秦岚往前傾身，擡手揉散江渲眉心的川字，道：“到時我大手一揮，讓系統重新下個任務在這陪你，直到我們能一起離開，怎麼樣？”

“不怎麼樣，邊去。”江渲并不領情，冷漠地拍開了秦岚的手，“什麼時候了還笑得出來，該說你沒心眼還是心太大。”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真稀奇。”秦岚津津有味地将江渲這副模樣看了個夠，似乎覺得“江渲在擔心他”這個事實極度令人愉悅，連聲調都不自覺上揚：“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最後隻有你回去了，你會忘記我嗎？”

不出所料的，江渲又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不會，我會記你一輩子。”

“那我就放心了。”秦岚悠然道。

江渲：“……”你放的哪門子心。

馬車停下，車壁被人輕輕敲擊，楊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到了。”

江渲大概覺得在和秦岚在同一個空間中多待一秒就會被傳染名為有病的病毒，把手中湯婆子往前邊一丢，彎腰掀簾就要下去，再一次被攔腰拖了回來。

“……你這到底什麼癖好。”江渲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了，從一開始的破口大罵到現在心平氣和順着秦岚的力道後退，隻用了短短一個月，脾氣是愈發好了。

想來也是看開很多。

“外面在下雨。”秦岚提醒道。

從不知何時開始的暴雨直到現在都沒有停息的迹象，用宮中那些白吃大米幹飯，随便找詞兒糊弄，天意按皇上心意變的欽天監大臣的話來說，這是上天對陛下逝去的悲恸。

但不管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秦岚依舊隻覺得麻煩——他倒是無所謂，奈何還有個不把自己當回事卻不能不顧着的，這一路下來雖心力憔悴，卻也沒有撒手不管愛咋咋吧的意思。

楊舟很快撐起了傘，架好腳架等在馬車邊。

“你要跟我一起進宮就罷了，皇帝駕崩畢竟不是小事，估計有得忙，現在一團亂呢——聽說太後下令封鎖了消息，目前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秦岚快速解釋道：“這事瞞不了多久。一會兒讓楊舟跟着你，找個避雨的地方待着，别亂跑，亂完我和你一起回府。”

說完，秦岚又将那個被江渲無情抛棄的湯婆子重新塞了回去，再一次叮囑：“不要自作主張，有什麼事一定要和我商量——至少讓我知道你要去哪兒。”

“老媽子嗎你？”江渲生無可戀一擺手，無可無不可接過了湯婆子，随意應道：“知道了，這些都不是我最在意的。”

即便沒明說，秦岚依舊心領神會，承諾道：“六個時辰之内肯定解決完，解決不完我也一定回來，放心吧。”

楊舟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好像個聽不見的聾子一樣，沒有對這番話發表任何意見，隻錯後江渲一步，替他穩穩撐着傘，遮擋所有傾斜而下的雨絲。

看着江渲離開自己目光範圍，秦岚才慢悠悠收回視線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等他踏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養心殿時，隻覺一陣恍惚。

上次來時，他是為了任務，這一次是為了禮數。在這個世界，他不過一介外人，自然談不上對皇帝有多深的感情，因此一路走來雖垂着眸，眸中卻不見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