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骊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江染今日又來了,自從那日他“闖”入我的竹屋,他已經斷斷續續來了半個月了。
起初幾天他帶給我了一些小玩意兒,什麼風筝啊木雕啊,總之就像是給孩子玩的。我對那些東西實在提不起興趣,他好像也看出來了,就轉而給我帶茶葉。
我本就與草木相伴,從小便深愛品茶之道,我與他雖說不熟,但他帶的茶實在是凡間珍品,任我爺爺行遍天下也對他那些茶贊不絕口。
我好奇一個民間男子怎會有這麼多好茶,他笑着說他可不是什麼平民,他家是皇商,專門給宮裡的貴人們進貢茶葉。這下我就不奇怪了,他家既然是皇商,那他再有什麼稀奇玩意兒也不稀奇了。
我家世代行醫,我爺爺年輕時曾訪遍天下名山,他在山間采藥制方,幫助過許多看不起病的窮人,他還自己撰寫醫書,研究各種疑難雜症,他一生漂浪,終于在晚年間安定下來,在這京城裡開了個百草堂。
我爹是我爺爺的獨子,可他與爺爺總是意見不和,我看着他們一遍遍地吵架沖突,直到他一氣之下進了宮裡當太醫——這是爺爺最不想看到的。爺爺總是說宮裡那些爾虞我詐,陰謀詭計太多,他說那裡是會吃人的地方。
我知道他為何會那樣覺得。我爺爺的父親就是一名太醫,他在我爺爺很小的時候就死在深宮裡。所以爺爺總告訴我要離那些皇親國戚遠一點,他說陰謀就像是個漩渦,漩渦外面風平浪靜,可一旦卷進去,就再也無法脫身。
我爺爺打小就教我醫術,我算是泡在“藥罐子”裡頭長大的,我跟着爺爺上山采藥,在百草堂裡看爺爺給那些看病的人診治,爺爺陪着我長大,我還記得我小時候騎在爺爺肩上去看戲曲。
我爹在宮裡當值,難得才有空閑,我與他的交流也不算多,而且他總是少言寡語的,尤其是看到爺爺的時候。
我今年才剛剛十八歲,就已經遊曆了幾大名川,兩年前才回到京城。我看城郊這片竹林清靜幽雅,就想着在這兒修座竹屋,靜心鑽研醫術。
這屋子雖說搭好兩年,但我并非每時每刻都住在這兒,因為這屋子是擋不住冬日的風雪的。
一月前倒春寒剛剛退去,我攜了醫書到此處研習。半月前我拿着書在小院裡誦讀,他就忽然出現。他直直看着我,我突然有些害怕,這林子很偏僻,正因如此才少有人迹,我還從沒想過我若在這裡遇到了危險該如何求救。
我呆滞地站在原地,他也如此站定看着我,風吹拂着竹葉飒飒作響,他的眸子很深,就像夜空一樣,我不自覺地看着他。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他忽地皺起了眉頭,我從竹葉沙沙中驚醒,又怕又急,扯着袖子問:“你是誰?”
他像是才回過神來,對着我微微一笑,道:“偶然闖入這塊幽靜之地的散心人。”
我不太懂他的話,他是說他是來散心的嗎,哪兒有人在這荒郊野嶺散心?而且他老盯着我幹什麼......
“在下唐突,不知這林中還有如此雅居,看來姑娘也是個雅緻之人。”
他一陣誇贊,也不知安的是什麼心,不過他人倒是長得不錯,劍眉星目,身材也好,挺拔如松......可對一個陌生人,我多少還是有點戒備。
“在下久走深感饑渴,不知可否向姑娘讨口水喝?”
這......我看向我的竹屋,他是想要進去嗎?我糾結了好半天,我是讓還是不讓?他一直看着我,他的眼睛幹淨極了,像是夏夜裡沒有星星的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