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你們單于的主意?”
多曼“哼”了一聲,“你現在沒有讨價還價的資格。”
“你也沒有命令我的資格,我要當面跟可裡呼邪談。”
我說罷便饒過他而離去,誰知他胳膊一橫,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擡起頭盯着他,他亦低下頭看着我,“單于現在誰也不見。”
我早就受夠了他的态度。
我聚起内力并指戳向他肋骨,多曼吃痛地向右縮,打開了胳膊。我抓住時機,快步離開。
還不待我走出三步,一隻粗壯有力的手便抓住了我的肩膀,我轉身擡手打落,他立即補上另一拳,我側身躲過,一掌迅速聚起内力攻擊他的心口。
他意識到了不對,猛地收拳向後躺倒,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我低頭望着他,冷笑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我轉身離去,還未至牢房大門口,便覺身後又燃起一股熟悉的殺氣。
還真是不撞南牆不死心。
我左手拇指挑出劍柄,右手拔出,轉身指向他。
多曼此刻就如同一頭憤怒的公牛,紅着眼沖向我,宛如我與可裡呼邪初見時那夜遇到的殺手。
這樣的一個人成為了匈奴的右大将,可裡呼邪還想南下侵略,我冷笑,簡直癡心妄想。
誰知他還未靠近,我的身後便傳來了一個聲音,“住手!”
他說的匈奴語,這句話不是說給我的聽的。
多曼一見到可裡呼邪,就如同狼群裡的小狼見了頭狼,立馬變得乖順,俯首稱臣。
“單于!”
可裡呼邪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多曼,厲聲道,“你們在幹什麼!”
多曼心虛地看了我一眼,低頭道,“單于,我将您的命令轉達給了這位姑娘,她便怒而攻擊我。”
這話說的,好像是我先挑的事兒一樣,我冷笑道,“你當你們單于沒長眼睛嗎?剛才是誰攻擊的誰。”
“你!”他的怒火又沖上了腦子,不受控制地沖向我。
可裡呼邪抵住他的胸口,抓住他的衣領将他扔了回去。
“别丢臉多曼,你是個男人!”可裡呼邪用匈奴語厲聲地呵斥道。
興許多曼自己也覺得羞愧,抑或是覺得委屈和憤怒,低着頭漲紅了臉。
可裡呼邪轉向我,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而我此刻卻不想接受他善意的關心,向後退了一步,“單于,多曼說您要将我留下來,為你們提供軍中的情報,對嗎?”
他擡在空中的手停住了,有些發愣地看了我一眼,卻迅速地避開了我的目光。
“這個,我......”
他局促不安地左右顧盼着,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句話。
多曼看向他,急切地催促道,仿佛怕他會反悔一般,“單于,我們商議好了的!”
看起來,他們早有計劃。
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不必如此這般反複糾結,我們本就沒有什麼關系,我又有什麼立場要求你無條件答應我的要求。”
他擡起頭,驚恐地望着我,“不、不是這樣的!”
我望着他的眼睛,“放他們走吧,我留下來。”
我收起劍,又回到了牢中。朝夕弱弱地叫了聲我的名字,似乎是在害怕,我走上前去抱住了他,“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家?淚水奪眶而出。我又何嘗不想回家,可是我的家早就化作了灰燼,我又要如何與他們團聚?
次日清晨,阿爾拜城外的沙丘上,我将恕己交給了朝夕,又另要了一匹馬和一隻駱駝載人駝物。
朝夕輕撫着恕己,擔憂地望着我,“清雪姐,你将恕己給了我,那你呢?”
“我留在這裡,也用不上它,與其讓它跟我一起困在這裡,不如讓它跟你一起回去。”駿馬應該在廣闊的天地裡馳騁,而不是像鳥兒一樣被囚在籠中。
朝夕似乎已經明了了我的決心,望着我身後的可裡呼邪和多曼,湊到我的耳邊低語,“等我回去,再找人救你。”
我苦笑着,用手指梳着恕己的鬓毛,搖了搖頭,“最近天下不太平,你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能照顧好自己,别犯糊塗。”
“可是......”
“好啦,就這麼說定了。”我拉過他的手,将阿爾拜的城防圖攥在了他的手心,笑着轉身離開。
如今風滿樓岌岌可危,各分舵自顧不暇,哪裡還能為了我深入大漠攻進匈奴皇庭呢?與其大費周章地來救我,不如在這裡,再建立一個新據點。
可裡呼邪在不遠處等着我,他一副愧疚的表情,仍舊說着,“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看着遠處隐在沙塵中的朝霞,那樣絢麗的光亮,也終會有沉落的一天,“都是命。”
夜半,月亮隐入了陰雲,悠揚的羌笛聲從遠處傳來。大漠裡,遲來的第一場雪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