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了,低聲道,“我知道。”
“我改變不了你的看法,你也改變不了我的。”我盯着他,“多說無益,您請回吧。”
幾個月來,可裡呼邪不斷地給我送來一些東西。
顔色各異的寶石,沉甸甸的珠寶首飾,還有按照漢服款式做的衣物,雖說好看,可惜有點四不像。還有各種器皿、木件、甚至還有瓷器、珍珠和珊瑚。對于漠北而言,這些東西有點太過貴重了。
他這樣對我,難保不會為我引來什麼禍災。
我去找他,讓他把這些東西拿回去,他也不聽,隻說,“這些東西放哪裡都是放,拖出去也沒地方,放你房裡正好。”
我知道他不會作罷,索性也懶得再與他争執,可誰曾想,我所憂慮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我說怎麼自你來了之後,單于連看都懶得看那些妃子舞姬一眼。”
來的人是王後阿米娅,她有着一頭很靓麗的卷發和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睛。她一襲綠色的長衫拖在地上,金銀首飾叮當作響。
她緩緩向我走來,打量着我以及房中的擺設。
“看來他真的很喜歡你。”說出這句話時,阿米娅眼中滿是落寞。
然而話音剛落,她卻忽然轉頭看向我,就像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充滿了嫉妒與攻擊性。
“你不屬于這裡,你最好趕緊離開。”
她竟會說漢語,我有些意外。
我放下手中的書,“你說的對,我也想趕緊離開。”
她驚訝于我的話,質疑道,“你别耍花招,你的惡毒伎倆騙得過單于,卻騙不過我!”
“你若不信,去問你的丈夫便是。”
“你迷住了他,他當然不肯放你走!”她歇斯底裡地吼道。
我忽然有些羨慕她,若是我們漢人的皇後在宮中這樣不加掩飾地表達對一個女人的怒意,恐怕很快就會因善妒失儀而被廢,而在這片黃沙中,她的情緒卻得到了宣洩。
“你為什麼這樣看着我?”
我回過神來,“沒什麼。”
“哼,我不管你用了什麼手段迷住他,隻要你敢做出半點對不起他的事,我一定叫你好看。”
她留下這句充滿威脅的話語後,便奪門而出。
有這麼一個年輕漂亮又愛他的王後,我不太明白,可裡呼邪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雖留在這裡,可卻沒有與外界斷了聯系,我的信從這裡飛到應城郊外,再由客棧傳往天下各地。
阿澈與慕闌珊已在蜀中建立起了新的情報據點,風滿樓的勢力從江南慢慢西移。
我還未拜托他們幫我調查符家滅門之案的前因後果,阿澈便帶來了新消息。
原來徐風案和桃林刺殺案都是風滿樓在江南的老對頭日沉閣所做,他們與皇帝勾結,替他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以此來擴大在江湖中的勢力。
他自導自演了好大一出戲,将我們所有人都蒙在鼓裡。
直到今天我也依舊覺得毛骨悚然。
我果然還是太天真,在通往權力之巅的路上,哪裡有所謂的好人。
我堅持不肯給匈奴提供情報,其實我知道的那些信息也無關緊要,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邊疆的布防應該早就變了。
可裡呼邪見我态度這麼堅定,也不再強求,多曼雖看我不慣,卻也沒有半點法子。
隻是他們仍舊不願開口放我走。
我本以為我就要在這裡無所事事地了此殘生,誰知可裡呼邪突然找到我,要給我派一個差事。
“怕你無聊,找人給你解解悶。”
我笑道,“怕不是挖坑給我跳?”
他也笑着搖搖頭,“不是。”
曾經跟随可裡呼邪征戰的将士們留下了許多孩子,其中三個對中原功夫很感興趣,可裡呼邪想要我教他們武功。
這倒是不難,我的功夫亂糟糟的,倒沒有所謂的“不外傳”一說,可是讓我教給三個匈奴将士的孩子?我有些猶豫。
“隻是教武功而已,在我們兩國關系還沒惡化之前,這種指教切磋不都是随随便便的事嗎。”
“好吧,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随軍而行。”
可裡呼邪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随軍?我不太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就說答不答應吧。”
他笑了笑,“難道你是為了監督我,還是為了給你的那些同伴提供我們的軍情,以此來幫助你的國家。”
我扯着嘴角笑道,“我和我的同伴都是叛逆分子,在他們的眼裡,我已經死了,哪裡能給我的國家提供情報。”
他似乎因為提到了我的痛楚而十分愧疚,連忙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隻是不想悶在這裡罷了,随軍而行,到處逛逛,還能在你們交戰前再勸勸你們。”
“好。”
他答應得爽快,但我看得出,在家國大事上,他對我依舊是十分防備。
不過,他确實沒防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