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
“我想讓他們三個先去角虎城探探路。”
我笑着看向他,滿眼的失望,“你在逼我?”
他避而不答,“他們是軍人,早就做好了這種準備。”
“當然,”我看着他,“你是不是還要說,為國捐軀是他們的榮幸?”
“是一種榮耀。”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想到了江辰,是不是在他眼裡,為了江山也可以犧牲任何人,是不是為他犧牲也該覺得榮耀,是不是他看着下位者的眼神也一樣的輕蔑和冷漠。
我望着可裡呼邪,“你們都一樣。”
他顯然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隻是捏緊了拳頭,在我準備出門時沖了過來,一把将門按了回去。
我轉過身去,他低着頭站在我的身後,“布防圖,我現在就要。”
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一咬牙,目光沉靜地望着我道,“風滿樓。”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叫小六是吧,他還有兩個朋友。”
我全身像是被卸了力,軟綿綿的,毫無還擊之力。
我曾經問過我自己,如果我也能和他們一樣,絲毫不顧他人的死活,是不是我的日子也能過得輕松一些?
很多時候,隻要一狠心,什麼事都能解決。
江辰,我怎麼就學不會呢?
“好,我給你。”
他看着我,也并無一分喜悅,整個人被愧疚和悲傷籠罩。他想擡手碰碰我的胳膊,我卻轉身離開。
他站在門口,望着我畫下布防圖,一刻也沒有動過。
我将那張他視如珍寶的紙遞給了他,“單于走好。”
他沒再說話,默默地拉開開門走了出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可裡呼邪再也沒來主動找過我,我當然也不想再跟他說一句話。
我與阿澈的聯系從未斷過,他一直在搜集着各方的信息,也在幫我完成我的願望。在他的信裡,江辰一直都是一個好皇帝,好像丞相府的那場殺戮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每天被各種各樣的消息充斥着,卻唯獨不敢問起一個人。
我不能回頭,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阿染,對不起,我恨他,我太恨他了。
冬去春來,轉眼已經第三個年頭了,開春之前,我站在皇宮身後的山上望着這一場大雪。這樣盛大的雪,将黃沙都掩埋了,好像一切都是這樣聖潔,沒有饑餓、沒有貧窮,沒有病痛。
“怎麼一個人來這裡?”
熟悉而又遙遠的聲音,我心中有些驚訝,自從知道他在整頓軍馬準備攻城時,我們已經好幾個月沒說過話了。
“你來做什麼?”
“到處找都找不到你,怕你走了。”
“走了,我能走到哪裡去?”我苦笑道。
他沒說話,隻是默默地将身上的毛皮披到了我身上。
“這雪景真美啊,年年看都看不夠。”
“你要是喜歡,可以一直看。”
我搖了搖頭,“看不到了。”
他突然緊張地靠了上來,像是怕我會尋短見一樣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扭過頭去朝他笑道,“春天要來了。”
他表情一怔,像是松了口氣一樣,也淡淡地笑了起來。
春天來了,可裡呼邪親自領兵出征,一舉奪下三城,那是多年前老毅王帶領着衆将士用生命守下來的三城。
王後阿米娅日日都要去神殿中祈禱,盛裝榮發,沐浴焚香,跪拜神佛。她嘴裡念着我聽不懂的經文,誠懇異常。
可裡呼邪遵守承諾,将我也帶在身邊。
“江染沒有迎戰,他現在仍舊是一個閑散王爺,你們的皇帝,好像并不相信他。”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我偏過頭去,不想聽到這些。實際上,我早就通過阿澈的隻言片語知道了他的現狀,他不上戰場,我反倒松了一口氣,至少,他不會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用再面對他。
“我們破城之後,沒殺一個百姓,沒屠一個俘虜。”
我實在忍不了了,轉過身去盯着他,“這三座城裡有多少百姓?你們攻城時又殺了多少将士?他們難道都不是人嗎?”
他低下了眉眼躲避我的目光,“我已經做了我最大的努力,即便是當年的宮将軍也隻能做到這一步。”
“最大的努力?如果是宮将軍,他根本就不會領着鐵騎進到根本不屬于他的地方!”這句話說完,揪心痛襲來,何其諷刺,他最後卻死在了自己守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