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店一向視顧客為上帝，你除外。”芮雲穿着工作的白大褂，抱着胳膊往門口一站，長發用一根發簪固定，臉上的口罩還沒來得及摘下，一雙丹鳳眼犀利地打量着一站一坐的兩人，眼尾上挑，不說話也自帶嘲諷技能。

孫晉煊撇撇嘴：“别忘了你這位員工還是我介紹來的，論先來後到，也是你從我手裡搶的人吧！”

他和芮雲是發小，都是土生土長的C市人，家世相似，脾性相沖，兩人都是家族裡的刺頭，從小到大打鬧慣了，在一塊誰也看不慣誰，對外又相當團結，算是歡喜冤家那種相處模式。

“切。”芮雲直接抛去一個大大的白眼，狹長的眼睛加上下三白，活脫像隻成了精的狐狸，妖冶又淩厲，“别是學校幹不下去，準備改行當小白臉了吧？”

饒是習慣了他嘴毒屬性的孫晉煊也氣得跳腳：“你個騷狐狸，照照鏡子吧，我倆到底誰更像小白臉啊！接星星你評評理！”

他拉了在場第三個人出來講公道，奈何接星星不是個會講道理的人，半晌憋出來一句：“你倆……都不像。”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和稀泥，實際上是他心裡的大實話，他之前被迫在軍哥的會所裡幹過，當小白臉最重要的就是要會做小伏低，就算别人迎頭潑你一臉酒，你也要笑着說“潑的好，潑的妙”。

而眼前這兩位，恐怕一個會照原樣潑回去順便附上個“你是不是想死”的冷笑，另一個則會直接踹翻酒桌拿起酒瓶砸對方頭上。

總之都掙不了那份錢。

劍拔弩張的拌嘴就這麼半路折戟了，孫晉煊一秒能切換十八個表情，心情也能跟着山路十八彎，這會兒又笑起來：“還是我們星星哥哥好，人美心善，不像某些人，蛇蠍心腸，我真替來這兒的小貓小狗擔心啊——”

“不用擔心，我雖然學的是動物醫學，不過替你看病也算是學以緻用了。”芮雲慢悠悠摘了口罩，露出底下一張初次見面讓接星星驚為天人的面孔。

老實說，即便上了大半年班幾乎天天見面，但每次直面這張臉接星星還是下意識屏住呼吸，芮雲實在是長了張和他職業萬般不合的臉。

柳葉眉，丹鳳眼，瓊鼻檀口，瘦長臉，烏發雪膚，一颦一笑簡直就像童年時那些畫在扇子瓶子上的古韻美人，加上那瘦而不柴的身材，總之做模特、做演員、做藝術家都會很出彩的外形，偏偏學了獸醫，以至于接星星第一次見到他的胸牌呆了好半天才敢相信。

“靠！你說我不是人！”被諷刺多回的孫晉煊迅速反應過來，急吼吼地要收拾芮雲，芮雲身形一閃，靈活地躲過他的魔爪。

“别拿你那雙全是臭汗的爪子碰我！”他皺起一對秀氣的眉，表情嫌惡，對于不拘小節的體育生相當不滿。

旁觀兩個三十加的“大男生”你追我躲的戲碼，接星星忍不住抿出個淺淺的笑容，正是因為認識了孫晉煊和芮雲，他才很快走出了滿是陰雲的生活，雖然這樣平靜美好的生活随着李小康找到他又一次變糟，但他還是很感謝眼前這兩個脾氣各異卻一樣善良熱心的人。

“叮鈴叮鈴——”門上的鈴聲輕快地響起來，打斷了嬉鬧的氣氛。

接星星看也不看地說起熟悉的台詞：“歡迎來到瑞雲，請問您或者您的寵物需要什麼？”

來人沒有立即回答，反而沉着腳步朝他們走來，芮雲和孫晉煊已然停下打鬧，齊齊看向門口，目光有些奇怪，接星星不由也看過去。

盛夏的天氣裡，男人仍然是一身熨得筆挺的襯衫西褲，手腕處淺淺挽了兩圈，丢棄了一些原本的端正意味。

晚于其他兩人回頭的接星星自然錯過了計斐臉上陡然間春風化雨的表情變化，而粗線條的孫晉煊也根本沒在意來人掃過來沉沉的眸光。

“你……來得好早。”接星星驚訝極了，雖然市人醫離得不遠，但這會兒距離計斐挂電話也才堪堪過去半個小時，淘淘甚至都還沒洗完澡。

“不知道你想吃什麼，不如接了你一起去超市。”計斐沖一旁盯着他的兩個男人點點頭，唇角揚起熟悉的角度，“你們好。”

這個笑提醒了接星星，他連忙向芮雲和孫晉煊介紹起來：“芮醫生，晉煊哥，這是我朋友，計斐，他是市人醫的醫生，很厲害的！”

接星星是個自己有五分好也隻肯說一分的人，所以連他自己也沒發覺自己語氣裡不加掩飾的驕傲。

這點語調的上揚放在他身上其實是不尋常的，隻是芮雲就注意到了，他一挑眉，露出招牌的“狐狸笑”，眼角眉梢風流天成，細蔥似的手指晃了晃，帶起一陣香風：“帥哥好呀，我是這兒的老闆，跟你勉強也算同行了，我叫芮雲。”

孫晉煊則後知後覺地張大了嘴：“原來你就是那個老同學，你好，我是孫晉煊，隔壁育才中學的體育老師。”

一聽這個聲音，計斐心下了然，立刻判斷出那個通話時站在接星星身邊的人是誰，他仍笑着，唇角的弧度甚至還往上揚了點，朝對方伸手：“計斐，我在市醫院的關節外科，希望最好不要在工作場合遇到你們。”

孫晉煊傻笑着上去握了握，芮雲卻被笑得一陣惡寒，不着痕迹地往旁邊錯開一步，湊到接星星身邊輕飄飄一句。

“我看你朋友那眼神，挺想在醫院碰到這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