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斐順着他的手投來目光,對視的一刹那裡,那點遲疑突然消融了,他鼓足了勇氣才沒有退縮收回視線,而是朝前傾身,輕輕吻了上去。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吻計斐,微涼潮/濕的嘴唇印上去,然後那溫潤的觸覺慢慢延/伸到齒/間,纏綿悱恻,短暫而單純的一個啄/吻。
那是計斐少年時反反複複的夢境重現,每每醒來總能摸/到一手/濡/濕。
“星星……”仿佛融了膠水似的眸光黏/糊着追上來,連聲音也萬分不舍。
手指撫過計斐眼角殘留的一點濕/潤,接星星不由放柔了嗓子,像是哄着撒嬌的小孩:“你嗓子都啞了,我去給你倒杯蜂蜜水好不好?”
“不好。”計斐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開,臉頰泛着一小片紅,眼睛卻巴巴地望他。
那眼神裡的缱绻依依像一汪濃郁得化不開的甜水,看得他心裡也軟成了一團棉絮,他忍不住伸手撫了一把計斐睡得亂蓬蓬的頭發,觸感柔軟。
“你乖,很快就好。”
他都這樣說了,身後卻還是跟了條小尾巴,不,是條無法忽視的“大尾巴”。
接星星拿了杯子,又打開冰箱裡取蜂蜜,身後暖/熱的身體就緊貼着,活像被強力膠水黏在他背上似的。
“貼着不熱嗎?”他一邊往杯子裡倒水,一邊問。
“不熱。”計斐把下巴搭在他耳邊,暖融融的氣息随着聲音吐出,帶起細密的癢,接星星忍不住躲了躲,又被追上吹了一口氣。
“癢!”
“就要你癢!”計斐耍無賴,可不等接星星說他,就先一步站直了走到一邊,鼓搗起來:“都起來了,我做點早餐一起吃吧。”
他沒穿圍裙,隻是卷起了睡衣袖子,開火、倒油、熱鍋、打蛋,動作行雲流水,蛋液煎熬在油鍋裡滋啦啦的響,油煙機盡職盡責地抽走一刹那生出的油煙氣。
不大的廚房裡氣氛溫馨,明明沒了嗆人的油煙,接星星的視線卻有些朦胧,他側着頭看身旁神色自若,仿佛站在手術台上一般專注認真盯着鍋裡緩緩凝固的金黃煎蛋的男人。
什麼時候那雙修長如玉的手學會了切菜洗碗,學會了抓住鍋鏟,什麼時候這個神采飛揚的少年也靜下了心,低頭垂眼地給一盆花澆水,又是什麼時候計斐成為了别人嘴裡處處都好沉穩傑出的計醫生?
他錯過了許多、許多。
“你現在…什麼都會做了,變得好厲害。”
計斐給煎蛋翻面的手頓了頓:“做着做着就會了。”
“可你們家不是阿姨做嗎?”接星星一愣,他記得計斐家境很好,家裡一直是請阿姨做家務,就看計斐媽媽那雙細嫩光滑的手也知道,平時是不做家務的。
一個不做家務的媽媽怎麼可能教兒子做呢?
煎的香噴噴金燦燦的煎蛋被分别鏟進兩個盤子裡,計斐又往鍋裡放了兩根解凍好的香腸:“有幾年沒回去了,自己住總不能什麼都不會。”
醫院裡那麼忙,計斐還能把家裡瑣事做的井井有條,而他明明出身比計斐貧苦多了,卻什麼也做不好。
家務做的馬虎,做飯隻圖個做熟吃不壞就行,到C市之後更是大部分時間都在打工,小小的出租屋裡昏暗髒亂,他也不關注,到家就是蜷在狹窄的單人床上睡覺,桌上随手放的垃圾有時一兩個星期都想不起來收拾,甚至一個月都不記得開窗通風,窗簾更是永遠拉着,整個屋裡都陰沉沉的,連陽光都不願進來。
接星星心神怔忪,他就像石縫裡的雜草,隻需要一點土、一點水加上偶爾的一星陽光,就能苟延殘喘地活着。
這大約就是他和計斐之間的差距,一個為了生存,一個是在生活。
“你聰明,隻要想做,什麼都能做的很好。”他抿了抿唇,又問,“為什麼不回家去?”
這一回計斐思考的時候有點長,直到香腸的焦香盈滿廚房,才像是下定決心般回答:“一回家就總想起你,想你在哪裡,過得好不好,會不會想我,什麼時候才會再見到你,後來慢慢地就不回去了。”
就因為這個原因連家都不回了?接星星滿面愕然,攪拌蜂蜜水的手也不由頓住。
卻聽見計斐繼續說:“我那時候總以為,是我不夠好,所以你才不要我。”
“我——”接星星張口要辯解卻被打斷。
“我知道這麼想不對,喜歡一個人沒有什麼好不好的,可是我沒辦法不去想,學校課很多,事情也多,我把時間排的很滿,但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睡不着,腦子裡反反複複地想,我做錯了什麼,哪裡做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