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餘音家回來,程簡連傷感的時間都沒有,連着五六個小時都在關注微博動态。這會兒把電腦關機,他捏着眉心對手機歎氣道:“今天沒通告吧,我通宵打遊戲了,白天要睡覺,你沒事别打電話給我。”
把手機往枕頭上一扔就沒再管。
洗完澡出來,困意侵襲着大腦,程簡連走路都是閉着眼的,可頭剛挨上枕頭,角落裡的震動聲就沒停過。
程簡恨恨地摸着手機,看見來電人是齊川,沒好意道:“不是說了沒行程就别吵我睡覺,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大哥,都什麼時候了還睡覺呢?下周的綜藝除了謝道翊,餘音也參加,這可是她出道這麼多年第一次上綜藝,你知道咱們公司,圈子裡,還有她的粉絲有多重視嗎?”
齊川的嚷嚷聲從話筒傳出,刺激着程簡的每一根神經。
“你說什麼?餘音來上我的節目?”
“因為她要來,定好的台本已經改到第N版了,你居然還睡得着覺......”
“知道了知道了,十分鐘後就到。”
程簡急匆匆挂了電話,先前的傷心,倦意和惱意全被沖走,挂在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隔着一堵牆都能聽見互不相讓的争論聲。
“這時候就應該趁熱打鐵,繼續炒作他和餘音的關系!”
“本來就是自家的節目,你們這樣目的性太明顯,她的粉絲不會買賬,而且她看了台本要是不來了怎麼辦?”
……
程簡聽得心裡按捺不住,連帶推門的動靜也大了許多。衆人紛紛停下争執扭頭看他。
強烈主張炒作CP關系的男人是謝道翊的經紀人,他問程簡,“你來幹什麼?”
語氣聽着不友善,程簡随手抽了張椅子坐下,歪頭看旁邊人手裡塗塗畫畫好多遍的手稿,同樣沒好氣地回應:“我的節目我不能來?”
男人盯了程簡好半會兒,什麼也沒說。
男人的目光中隐約流出譏諷的意味,程簡知道在座的每一個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都沒正眼看自己,隻因為自己不如謝道翊火。
别說娛樂圈慣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派,成年人大多如此,誰也不說真心話,全都戴着面具生活。
程簡倒也不氣憤沮喪。
他問人借了支筆,又撿了張角落裡無人問津的手稿,大聲數落着每一處錯誤:
“知道你們想營銷謝道翊聰明,但這樣的算術題對真正的天才來說就是小兒科。不如上難度,最好還是多學科融合的題目,餘音當年高考可是全市第二。”
“真心話大冒險,呵,也就隻有謝道翊最寶貝的CP粉會買賬。我覺得有些人最好還是看清楚自己的位置,這期節目,餘音才是收視率的保證。你們不會真以為誰閑得沒事,來看我們這檔小綜藝吧。”
“我們是綜藝節目,能讓觀衆看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餘音的粉絲就喜歡看她,你們還壓她的出鏡時間。”
“還有這個遊戲我都懶得說,也不知道誰想出來的,冬天玩水槍......”
起初大家都以為程簡單純是在抒發改他的台本的不滿,可程簡每句話都說得頭頭是道,不失邏輯的同時也說明要如何把利益最大化,這讓室内的齊刷刷的腦袋全都低下開始再一次改稿。
一通輸出後,程簡很是滿意,他沖謝道翊的經紀人揚了揚下巴:“咱們是東道主,貴客來一次,得讓人家多些高光時刻。你家藝人别那麼小心眼,眼光得放長遠些。”
程簡說得讓哪裡是讓一分鐘兩分鐘,謝道翊的出場和發言時間簡直被削減得就剩開頭和結尾。
如果不是導演也贊同程簡的看法,謝道翊的經紀人才不會一聲不吭地盯死程簡,下一秒破口大罵才是此人的作風。
程簡準備離開,謝道翊的經紀人突然哂笑道:“就算這是你的綜藝,但你畢竟出道晚,和謝道翊相比,不論是人氣作品還是閱曆都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聽出男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程簡後背挺直了從椅子上閑閑站起,微微俯視着面前的人,笑得張揚,銳氣十足:“沒聽說過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一山更比一山高?
“不說話就是不知道。”程簡按住男人擡起的食指,繼續說,“九年義務教育看來是把你漏了,建議你和你家藝人一起找個輔導班補補功課,說不定還有團購價。”
不給人一點還口的機會,程簡轉身快步往門外走。
嘲諷過和謝道翊臭味相投的經紀人就和嘲諷謝道翊本人一樣,他神清氣爽地站在新飛大門口,仰頭看陰霾霾的天空都覺得是好風景。
同樣行程不多的餘音此刻坐在蔣雲倩的辦公桌前,做好了挨訓的心理準備,可蔣雲倩卻笑問:“不是不喜歡上綜藝嗎,怎麼突然想開了?”
餘音眼睫依然低垂,手指絞着衣擺:“沒試過,想體驗一下。”
蔣雲倩翻動文件夾的手停了,她起身慢步到落地窗前:“你和星朝的合同馬上就到期了。”
蔣雲倩倒映在玻璃上那張風情萬種的臉龐滿是憂愁,先是歎了一口氣,而後轉身看着餘音:“想好了之後的路要怎麼走嗎?”
餘音和星朝娛樂的合同還要半年就到期,圈内關于她的去留傳得沸沸揚揚,有眉有眼。蔣雲倩也聽了不少小道消息,說餘音會離開星朝自立門戶,還有說餘音已經私下接了新飛抛來的橄榄枝。
如果餘音要走,作為餘音的老師,家長或者是朋友,蔣雲倩一定會支持她的選擇,但蔣雲倩也是星朝的老闆。
“我還記得當時簽你的時候,你高中都還沒畢業,當時你才十七歲,差不多到我下巴這兒。”
好像人到了一定年齡的時候提起晚輩都會以身高開始,蔣雲倩擡手在空中比劃着,笑容格外慈藹,“一眨眼,原來你在星朝待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