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個奶奶灰,成風氣得額上的青筋又突突地跳,他咬牙切齒地反駁她:“你懂什麼?這不是什麼奶奶灰,這是海灣薄霧,Harbor mist,你懂不懂?海灣薄霧,它才不是奶奶灰。”
林在對顔色的名字了解得很籠統,就隻知道個黑白灰紅綠藍靛紫,實在對顔色具體的色号名字知之甚少。
她分不清奶奶灰和這個什麼海灣薄霧灰有什麼區别,但單純從名字上看,這個海灣薄霧好像是要特别一點,再一看成風反應這麼激烈,她似懂非懂地點頭稱是:“抱歉啊親,剛剛一時眼花沒看清,這個确實是那什麼,海灣...那個薄霧灰,恩,襯你。”
前一秒還在生氣奶奶灰,下一秒又被她這個“親”刺激到了,成風閉上眼睛,深呼吸幾口,克制着将聲音分貝壓到正常,“林小姐,請你克制一點,不要總是用這樣暧昧的稱呼好嗎?”
“抱歉......”,一聲“親”差點又要脫口而出,但林在刹住了,她可不想再和成風糾結這個稱呼的事了,她現在隻急着把他衣服上的酒漬洗幹淨,弄好之後就兩不相欠再也不内耗了。
她接過他臂腕上挂着的西服和襯衫,往衛生間跑,邊跑邊說道:“衣服先洗了再說吧成先生。”
成風不放心,跟過來叮囑她:“你不要亂用清潔劑,要用專用的。”
林在綁起長裙裙擺,紮成一個大坨坨挽在小腿上。水籠頭的水嘩嘩地流着,林在仔細地搓洗,“你放心,我不用清潔劑,我隻用清水先把印子沖掉。”
成風盯工吩咐:“要輕輕地揉,不要搓!”
林在将力度收小,速度放緩,“啊呀你就放120個心,我的雙手比春風還柔,保證完好無損把衣服還你。”
林在貓着腰在水籠頭下沖洗着衣服,成風靠在衛生間門口盯着,想起什麼事似的,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個......”
水聲嘩嘩地,掩蓋了他的聲音,林在沒回頭,大聲地問:“你說什麼?”
成風上前一步将水籠頭關小一點,水流成一絲線緩緩下淌,“水太大會把衣服沖壞的。”
關小了水他繼續倚靠着衛生間的門說道:“我很尊重自然尊重天氣,天熱減衣天冷加衣,傻子才會凍得打噴嚏都不加衣的……”
“不加衣服,打噴嚏,傻子……”都不是暗示,隻差指名道姓罵自己是傻子了,林在回頭喊:“喂,罵誰呢?”
好在成風是個見好就收的,對方能聽懂自己話裡的意思,他就及時打住換了另一個話題繼續:“灰色,是介于黑與白之間的顔色,它是中性的,冷靜的,是成熟的,是深沉的,平衡的,穩定的,穩重的。喜歡黑白灰的人本身就是沉穩,大氣的象征......”
林在這次就懶得回頭了,咧着嘴笑起來。
成風不管不顧繼續解釋,“而且灰色根本就沒有奶奶灰這個名稱,不同色号的灰名字都是很高級的。像風鈴灰,風暴灰,煙灰......你說的奶奶灰根本就沒有這個叫法。”
林在聽得樂,笑得也很大聲,手上一時沒控制好力度,“嗞啦”一聲響。
明明是很輕的聲響,卻如石破天驚一般,一下就把周圍的空氣凍結了,就連那下淌的水流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林在身體的血液一下子全湧上了大腦,又熱又麻,燒得腦子嗡嗡作響。
完蛋了完蛋了,這已經不是20桌菜的流水可以解決的了,怕是至少得200桌打底了。她顫顫巍巍地回頭:“那個......”
四目相對,有一片刻的停頓,成風也沒料想會這樣,他這件高定的、價格高昂的、才穿沒幾次的襯衫,就這樣在林在的手中,毀了。
賠,讓她賠,一定要賠!
女人,女人,你攤上大事了!
再生氣,他面上也很淡定。
冷冷了看了一眼撕破的衣服,傾身關掉水籠頭,他擡腳往外走,邊走邊又掏手機,“襯衫是定做的,用的最珍貴的雲錦,38萬的成本,要找到能修補的老師傅談何容易,就算能找到技術好的老師傅,這料子也不一定能配到一模一樣的……”
後面的話林在沒聽清,她隻聽到38萬這個數字,差點就要眼前一黑。
她一個月工資1萬五,不吃不喝要工作25個多月才能湊到這個數,而老林要做近100桌菜才有這個流水,38萬啊,又不是38塊,她一狠心,一咬牙,也,還是沒辦法心甘情願掏這麼多錢賠。
隻能說,成年人總要為自己的沖動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