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天色迷蒙。
醒來躺在床鋪裡面,毯子裹在身上,後知後覺感到燥熱,擡手摸過去,滿脖子的汗。
家裡靜悄悄的,估摸着顧青引已經離開,張獻喻翻了個身,胳膊有氣無力地搭在臉上,半阖着眼睛,她在晦明晦暗的光線中遙想顧青引的臉。
身體已經慢慢恢複,饑餓與欲望一同回歸。
她思索着自己有多久沒“獎勵”自己了。
翻找出手機裡顧青引的照片,最早能追溯到婚紗照之前,一張張存在手機深處的照片,是張獻喻為她單獨做的史冊,記錄她一路的歲月變遷。
張獻喻藏進暗色的光線裡面,柔軟的毯子和溫柔的眉眼重疊,想象在重複的劇烈中達到真實的統一。
是痛楚帶來的劃痕,是長指甲勾起的鮮血,是滿足後随即湧來巨大又無邊的空虛。
愛和欲一樣會讓人上瘾。
整個過程除了讓自己惡心再惡心一點,猥瑣再猥瑣一點,便毫無任何意義可言。
張獻喻起床後,先清潔身體,再剪指甲,熱好排骨湯喝完,最後拖着疲憊的身軀打開遺落在客廳的手機,回複肖淺的短信。
“外套不要了,麻煩你可以替我丢掉。”她不想跟張家明還有肖淺産生多餘的牽扯。
張家明出軌是哥哥主動跟自己說的,他很無恥,要求自己成為共犯。
張獻喻一直糾結要不要告訴顧青引,她巴不得對方離開自己的哥哥,但又不想親手戳破她家庭幸福的美夢。
所以那段日子,她隻能拼命避開她。
兜兜轉轉,滑動很多個手機軟件,最後還是定格在跟顧青引的聊天框中。
張獻喻發了條消息過去,“姐姐,你怎麼沒把我叫醒?”
口吻好像一隻搖着尾巴的小狗。
隻要是跟顧青引在一起,哪怕僅僅對着聊天對話框,張獻喻也覺得比蜜要甜。
然而十分鐘過去,手機沒收到消息。
十五分鐘,二十分鐘,二十五分鐘……
她每隔五分鐘就要點開一次微信聊天框,房間黑的愈發濃厚,視線因為光線的暗淡而導緻能見範圍局限于手機這點。
已經晚上九點,顧青引依然沒有回複。
能給她找的借口,張獻喻已經全部找遍了。
如果她們還是像以前那樣相處,保持姑嫂間疏離的界限,張獻喻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可現在她沒發忍受。
她已經感受過顧青引将她抱在懷裡溫暖的體溫,習慣于跟她說話撒嬌的口吻,還有她緊張關心自己的口吻神态。
她不能毫無預兆地人間蒸發,理所當然地收回對她一切的好。
張獻喻不想再次被抛棄。
所以她做了件很沒分寸感的事情,在沒有經過允許的情況下,她撥通了顧青引的電話。
幾聲響鈴後,電話接通。
“喂,姐姐,剛才我發的消息你怎麼沒回啊?”這樣講話是不是太逼人了,她假裝若無其事地補充,“你回去沒告訴我,我一直擔心你來着。”
“有點累,沒看手機。”
“嗯嗯,開店是很辛苦。你……你要太累的話,就早點休息……”可她還想聽聽顧青引的聲音,“我這樣跟你講話,沒打擾到你吧?”
“誰知道呢?”她口吻冷淡。
張獻喻聽出她話裡的心不在焉。
原本緊張而茫然的心髒現在更是觸不到底,不安像團濃霧将她緊緊籠罩,張獻喻窩在沙發裡面,情緒還沒感知,身體卻已經對疼痛提前産生反應。
失落、難受,這些情緒令張獻喻覺得自己被再度抛棄。
可她有什麼資格責怪顧青引呢?她們從來什麼都不是的。
内心越是反複告誡自己這個道理,張獻喻就越是想将抱住她,将自己無法排解的孤獨和對現實無能的失落,都消融在跟她的懷抱裡。
剛睡醒的傍晚,她很想她,可除了悄悄哭泣,她什麼都不能做。
“獻喻,我現在在書店的閣樓。”顧青引歎了口氣,“就我一個人,你能過來陪我嗎?”
“啊……”張獻喻愣住。
衣衫褴褛的乞丐從沒想到财富會來得唾手可得。
~
當張獻喻來到顧青引給的地址的時候,天已經更黑了。
敲開門,顧青引已經提前準備好零食等候。
“之前答應你的零食,我怕最近忙沒時間陪你逛超市,所以提前準備些當做賠罪。”她換上輕便的家居服,長發由一字夾束起,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随和又親切。
張獻喻有些感動,“沒關系,隻要你陪我,沒時間也可以等的。”
她們一起坐在沙發上,茶幾上除了布滿張獻喻愛吃的薯片、辣條和餅幹,還有滿滿當當的花生瓜子。
顧青引說一個人太無聊,今晚想看電影。
張獻喻自然說好。桌上還有兩大杯的飲料,帶着淺棕的乳白色,不知道是黑糖奶茶還是什麼口味的拿鐵,她在顧青引起身關燈的時候拿起一杯飲料,剛把吸管放進嘴裡,一隻手突然扯開她的胳膊。
手中的飲料快要潑灑一半,滴落在顧青引的胳膊和腿上。
“姐姐,怎麼了?”張獻喻不解,她放下飲料要給顧青引拿紙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