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說你找我?”顧青引躲避着她的視線。
“嗯。”
“有什麼事嗎?”
她沉吟片刻,看了眼手機時間,不早不晚,“你之前說要帶我逛超市買零食,現在還算數嗎?”
顧青引沒想到張獻喻專程叫自己過來是為這事。
心下一時覺得荒謬,又想提及七天前的事情,可自己能說什麼呢?
說以後她們還是橋歸橋,路歸路,自己壞得顯而易見,以後别把真心錯付在她的身上。
因為等待張獻喻的隻有辜負。
但看她完全沒有提及那事的打算,顧青引也不好主動開口,便點了點頭,怕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又補充了句,“好。”
~
七點左右的超市格外熱鬧,人擠着人,不少大人帶着孩子進來蹭空調。
顧青引和張獻喻一前一後地走,推車由張獻喻掌控,沒人開口說話,乍一看像兩個被強制綁在一塊的路人。
還好超市裡的喧嘩填補兩人之間的沉默。
張獻喻拿了瓶兩升的可樂放進購物車裡。
呃……這是打算把可樂當水喝?
顧青引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拿出可樂用乳酸菌替代,“喝這個吧,想拿幾闆拿幾闆,起碼喝它能通腸。”
在原地頓足的張獻喻一直不語,最後說道:“謝謝姐姐。”
她知道對方在假裝若無其事地關心她。
裝了幾乎整個推車的零食,末了顧青引還替張獻喻找來她最喜歡的薄荷糖。
她心情好與不好,無聊或者不無聊,都會吃它。
顧青引記得,她一方面矛盾地認為常吃糖不好,一方面又希望張獻喻能真心實意的開心。
這樣的心情,也許是出于愧疚,總之她說不清楚。
“謝謝姐姐。”走出超市,張獻喻認真道謝。今天這袋零食可不便宜。
夜風微涼,徐徐吹在身上,驅散了城市白日裡積攢的暑氣。
顧青引撩了一下發絲,微不可察地露出一絲苦笑,她們什麼時候那麼客氣了?整個晚上,都不知道張獻喻對自己說了幾聲謝謝。
“不用那麼客套。”她緩緩開口,“這些浮在表面上的友好誰都能輕而易舉地做到。做人做事,重要的是真心,沒有真心就什麼都不算。我吧,自從離婚以後,就沒有什麼真心了。”
最近一句話感慨生硬得像從其他地方掰過來的句子。
顧青引擡首又垂眸,始終拒絕去看張獻喻臉上的表情。
她對自己肯定是失望的。
說不定自己的虛情假意早在七天前她就已經咂摸出來,所以才決定遠離。
來A鎮之前,顧青引還不确定,終日在她生氣和她原諒自己中間擺錘,繁忙的工作之餘不時恍惚,光是揣摩她的心境,就足以令顧青引痛得忘記呼吸。
隻不過A鎮相見,張獻喻淡漠又疏離的态度像把無形的錘子,每秒鐘的相處都像在自己的心口鑿出一個血洞。
她隻是難受一陣兒,這很正常,養過一段時間的小貓小狗跟自己不再親近,尋常人都會難受一下。
隻不過難受以後,一直模糊不清的問題得到了切确的答案——
張獻喻在原諒和生氣之間,選擇了無視。
所以顧青引發誓,自己不要在她面前展露更多的脆弱。
“姐姐,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珍珠蒙塵後,世俗人好像全然忘記它曾經的光華璀璨,戴久了更是将珍珠比成魚目,貶低它的價值。”
“珍珠蒙塵是世俗間忙碌中濺起的塵埃。再華貴的珠寶,往塵世裡走一趟,也避免不了雷同的命運。”
“但我不會因為現在的珍珠不再發亮,就否定自己曾經目睹過她的華彩。”
“你到底想說什麼?”顧青引的語氣稍沖。
張獻喻在風中一字一頓,格外認真,“善良如果沒有生出牙齒,那便于軟弱無異。姐姐,我理解你對我哥背叛的痛恨。你的憤怒和報複是應該的,隻不過我希望下次你利用我的時候,能提前給我打個招呼。”
“所以你不怪我?”顧青引難以置信。
對面人的嘴角溢出一抹笑,“我理解你,但隻是希望你能讓我做好準備。”
她從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