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對學校的描述來看,和同學的相處應該算不上多融洽,居然還想着要通知他們别去危險的地方,果然是好奇怪一小孩。
還是說黑發都自帶什麼善人标簽嗎?
比如曾經一根筋要庇護弱者的夏油傑、後來給她送情報的太宰治,還有現在這個雨宮蓮。
腦子裡想着别的事,走馬觀花看新聞的工作也沒落下。
路過的小狐丸對她翻頁的速度驚訝不已,問道:“主人,眼睛已經恢複了嗎?”
“大概、吧,”真雪自己也不太确定,最近她的眼睛就跟那個寂○嶺似的來回切換畫面,說不出哪次才是徹底好了,“不過現在确實能看到哦,怎麼了嗎?”
隻見小狐丸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梳子。
真雪:……行吧。
她沉默着接過來,小狐丸背對着她坐下,将被發夾挽起的白色長發放下來。
柔軟順滑的白發一梳到底,在指尖留下冰涼的觸感,對真雪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放松方式。
“啊!小狐丸殿好狡猾,竟然偷偷争寵!”亂藤四郎抱着新出的雜志路過,瞪圓眼睛看向真雪,“我也要,主公大人我也要嘛!”
被聲音吸引注意的刀劍們,還有一隻巨大的在庭院裡撒歡的老虎一同轉頭看向這邊。
謝謝,感覺手開始酸了。
真雪拿着梳子的手頓住,閉眼歎了口氣。
審神者的工作真難做啊。
趕緊徹底好起來吧,比起這種悠閑的養病生活,果然還是有規律地上班更适合她。
*
不出真雪所料,短短三天時間,附近的中學就接連出了幾次事故。
先是校車在接學生途中與學校老師的車發生碰撞,前者撞倒路邊的電線杆、後者側翻在路上老師和同樣在學校就讀的孩子一起進了醫院。
當天中午,一個學生耍帥時額頭磕在扶手上确診輕度腦震蕩。
第二天有人在體育課上跳馬時差點扭斷脖子,另一個人在美術教室險些被掉下的畫砸到,當晚又有個學生騎自行車出去偷偷買煙被車輪絞到腳趾。
突出一個事故頻發。
今天是第三天,周末,但兩分鐘前一輛救護車才從公園外的馬路上駛過。
威力如此強大,這該不會是從商場老闆對于自己倒黴遇上泡沫經濟時代的怨念裡誕生的咒靈吧。
那這怨念未免也太強了。
“我說過了,但是大多數都不信。”說完學校的近況,雨宮蓮看着學校的方向,提起之前的事。
在真雪的眼中,一直很鎮定的灰色迅速開始翻湧,暈上暴雨前天邊雲際那種壓抑的深灰。
“不僅不信,還攻擊你、說你烏鴉嘴或者有病了,對不對?”她沒有轉頭,隻是默默留意那團色塊。
真雪小時候也有這麼一段時間,那時候她就能看到咒靈,好心提醒卻被當成神經病,還被他們的家長警告不要靠近自己的孩子。
後來千代宮家在姐姐手中起勢,用異樣眼光看她的人才漸漸少了,再之後她有了巫女的名頭,那些人就徹底收了聲,換成一副慈愛嘴臉看她。
按理來說,越小越不發達的地方越信鬼神之說,怎麼這裡的人卻比東京人還相信科學?
“……嗯,不過現在他們都在醫院裡了。”
雨宮蓮回答,聲音有些恹恹的。
這件事之後,他可能會收到少數幾個人的感激,但更大的可能是處境可能會比之前更加艱難。
明明他是一片好心來着。
真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點,眼中暈上歉意。
“抱歉,是我沒想到這點,早知道當初就該阻止你。”
雨宮蓮扯起笑,朝她搖搖頭,道:“是我自己想說的,跟你沒關系。”
真雪不擅長安慰人,正絞盡腦汁思考對策,袖子裡的懷表卻猛然震顫起來。
靈力構成的投屏上,橫濱的時空數據正在迅速波動。
“我要走了,這個給你,”真雪起身,從随身的包裡掏出一袋糖果扔過去,“無論如何,希望你心情會好一點。”
說完她帶着刀劍轉身就走。
陽光下,雨宮蓮将糖果舉高,注視着糖紙折射出的彩色光芒,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橫濱,貨運港外。
“時空數據的解析結果還沒出來嗎?”
“已經在加快進度了白月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狐之助的聲音從虛空中響起,停止工作的龍門吊上,真雪扶着粗壯的金屬支架,頗為焦躁地歎了口氣。
她臉色凝重地盯着地面上的金色立方體,和其中那團頗為熟悉的、讓她不寒而栗的深紅。
好像。
簡直和那從被碾碎的血肉下暈開的紅一模一樣。
一瞬間,嚎叫、哭喊與狂笑似乎又響徹在她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