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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Prince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聲音淡淡:“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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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終于回過神來,她緊張地看着他,拉住他的胳膊擔心詢問:“真的沒事嗎?你還好嗎?我陪你去檢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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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輕輕推開她的手:“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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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轉身插兜離開了,腳步不快不慢,背影看上去那麼的無謂。夏初震驚又擔憂地望着他,聽到身旁的維修工議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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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能沒事的,你聽到那一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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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梯子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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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受傷的背影像烙印一樣印在夏初的瞳子裡,她的心髒還在“嘭嘭”亂跳,不知道是驚慌緊張的,還是被打動攻陷的。
坐車回去的時候,Michael的臉色很冷淡,即便是投向夏初的時候,那目光也沒有什麼溫度。可是夏初沒有發現,因為她一直垂着眸,腦子裡全是Pri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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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Prince為她擋下鐵梯、拍了拍她的頭安慰、漠然離開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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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沒有意識到,Michael一直在平靜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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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到别墅,整趟車程他們都很沉默,幾乎沒有說過話。隻是夏初剛開始問他“複查結果怎麼樣,傷口的愈合還好吧”的時候,Michael淡淡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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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種錯覺,Michael開始變得跟她疏離起來,不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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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她一個人靠在床上,心裡在糾結要不要打個電話給Prince,問問他究竟傷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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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為了保護她才受傷的,她該打個電話慰問一下不是嗎。拿起電話,手卻又突然在面前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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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Michael的女朋友,Michael肯定不喜歡她跟Prince有交集,她不應該做令Michael不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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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手裡的電話又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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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突然覺得現在的自己一點都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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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誰因她而受傷,不管那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她一定會去做自己這個受到恩惠的人該做的事,至少會去表達謝意。可是現在,為了Michael,她整個人變得很拘束,因為她太在乎他的心情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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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難道這樣丢失自我是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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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這樣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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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夏初極其的坦蕩,她不會因為Prince是自己的追求者而去避諱對他的感謝,她知道自己不喜歡他,她隻喜歡Michael,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打個慰問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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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她的良心怎麼過得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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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終還是拿起電話撥通了Prince的号碼,靜靜等待着,緩慢的“嘟——”聲響了好幾下,電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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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拽巴巴的聲音,不過有點犯困:“……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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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Shiloh。”夏初猶豫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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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裡的人瞬間來了精神,陽光普照般地得意道:“哦,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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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裝得很酷,還是要面子的,但其實在心裡嘴巴都要笑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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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靜靜的,突然忘記了要說什麼,Prince就在電話那頭靜靜等着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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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你有沒有去檢查?有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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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是擔心我嗎?”Prince撅着嘴傲嬌地玩着電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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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正經得不帶感情:“你白天救了我,我應該擔心你,這是一個人最基本的道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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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已經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像一隻八爪魚一樣快樂地滾來滾去:“得了吧,你就是擔心我,别假正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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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又開始惱火了:“我沒有擔心你,我隻是想感謝你而已,就像這通電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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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既然你這麼想感謝我,那就答應跟我約一次會吧。”Prince甜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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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過無數遍了,我有男朋友,我不可能跟你約會。”夏初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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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說要感謝我嗎,跟我約一次會又怎麼了?我又不會吃了你。”Prince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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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夏初依舊拒絕得十分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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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哪裡?水族館還是博物館?”他選的全是她這種女孩樂意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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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夏初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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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怎麼樣?對了,我們去滑冰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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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夏初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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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具體的地點後,Prince說:“明天下午一點,我在滑冰場外面的廣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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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去的。”她冷漠無情地打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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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遲到的話,我就把你宰了。”他威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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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裡傳來一聲長長的“嘟”聲,Prince把電話挂了,根本不給她拒絕和反駁的機會。夏初惱火又無語地瞧了電話一眼,悻悻地挂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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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她跟Barbara約好了,才不可能理會他呢。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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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穿戴打扮好,早早地就來到了約定的地方等夏初。他帶着連衣帽,看了看手表,才上午十一點,提前了整整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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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好像來早了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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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很女孩子約會,他可永遠是遲到的那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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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早上五點他就醒了,他很納悶今天的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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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關系,等一會兒就到時間了。Prince從沒有這麼緊張和期待過,他蹦到一個高台上坐着,然後就乖乖地撐着下巴等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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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真是想想就開心。Prince偷笑着捂住臉,腿在空中悠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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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到時間了,周圍卻連夏初的人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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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替她解釋:“可能堵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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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天空逐漸變得陰暗,夏初依舊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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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呆站在台階邊上,臉色已經很臭了,看了看手表,她已經遲到了一個小時。他點點食指,自言自語:“再給她一次機會。十分鐘之内,她再不來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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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等待中,天空開始飄起了寒冷的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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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上不時有躲雨的人匆匆遠遠跑過,兩個小時後,Prince還像一尊雕塑一樣站在雨裡。他的衣服濕透了,随着飄落的雨絲一起滴水,額前的卷發被淋濕,長長的睫毛上沾滿了搖搖欲墜的雨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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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擡起手表看時間,雨水打濕了鏡面,已經下午四點了。他呆木地靠在那裡,臉色沉得像水泥一樣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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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大爺要打斷她的腿。”
已經在意念中被“打斷了腿”的夏初在幹嘛呢?她正在跟Barbara逛街買衣服呢。不過看着商場外面的雨,看上去有點心神不甯。Barbara看出她有點心不在焉,問道:“怎麼,你還有别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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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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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他就算真的去了現在也應該早就走了,而且外面還下了這麼長時間的雨,他又不是個傻子,肯定已經回去了。她何必憂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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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下午六點,連雨都停了,Prince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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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的帽子早已拂到身後,他面色凝重,渾身濕哒哒地蹲在牆角,明明沒有表情,可卻是顯而易見的狼狽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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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被喜歡的女孩放鴿子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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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冷血又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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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己為什麼卻還是這麼喜歡她呢,真是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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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了,可夏初卻在奔跑,路上的積水時不時被她踩中,腳下濺出一朵朵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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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決定來看看,雖然她沒有答應他約會,但她的心裡總是有種隐隐的不安和歉意。他這種怪人總是做出一些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她隻是有點擔心他出什麼事,他人離開了最好,這樣她可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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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夏初徹底震驚的是,天都黑了,雨都停了,而Prince,她不敢相信的是Prince,他竟然仍舊一個人靜靜地蹲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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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頭,看上去灰心又悲傷,他的衣服顔色很深,明顯是淋了雨水還濕着的狀态,整個人看上去幾分狼狽,幾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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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内心受到的觸動可不止一點點,應該用波濤洶湧來形容。她真的無法置信,他怎麼就這麼傻呢?他難道就真的這麼喜歡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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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低着頭,眼前的地上突然出現了一雙女孩子的鞋,他聽見了他朝思暮想的熟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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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還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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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猛地擡頭,他瞪着她突然站起身向前幾步,一副要宰了她的樣子,夏初驚吓地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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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現在才來!!你還敢來!!你是想把我凍死嗎!!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到自由女神像上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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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的怒吼步步逼退着夏初,夏初驚吓地要跑,Prince從背後一把攬住她緊緊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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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整個人都被他擁在懷中,她感覺到他渾身潮濕冰涼,氣息紊亂地發着抖:“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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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一下子甩開他,躲得遠遠的,沒想到身後卻沒了動靜。她回頭一看,Prince站在那兒動也不動,雙眉緊鎖,面色蒼白,而眼眸無力地低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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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整淋了一個下午的雨,還能站得住也真算他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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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見他臉色不對,立即上前摸了下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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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燙得跟要爆炸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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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驚吓地縮回手,立刻緊張地扶住他搖晃的身子,喊道:“你沒事吧!你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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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溫度一定是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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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臉色很難看,估計已經頭重腳輕地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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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立刻果斷地道:“去醫院!我扶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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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Prince會出言感激,沒想到這家夥居然趁火打劫:“我走不動,你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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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詫異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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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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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夏初扶着意識逐漸模糊的Prince走出廣場,站在路邊想等待着計程車想要攔下去醫院。她忙着照顧Prince,根本沒有注意到馬路旁邊黑暗的隐蔽處停着一輛她無比熟悉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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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開着,車内的Michael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們,他已經看了他們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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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睛裡的冷漠,已經淹沒了所有的東西,沒有一絲情感,隻剩下一片沒有任何光芒的曜黑。
當昨天夏初還在醫院裡跟Prince鬥智鬥勇的時候,接受檢查的Michael可并不是無動于衷的狀态,不知怎麼,隻要她一不在他的視線裡他的心就會非常的不安。他坐在椅子上,喚來了Miko,在他耳邊囑咐了什麼,Miko随即應聲離開。
大約二十分鐘後,Miko回到了Michael的身邊,Michael甚至沒有擡頭,目光空空,輕輕發問:“她在做什麼?”
Miko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道:“她跟……Prince在一起。”
Michael的心髒瞬間被冰塊撞了一下。
Miko還是将自己看到的全部告訴了他,包括Prince為保護她而被鐵梯砸中的事。
而Michael,他的臉色愈發冷漠,沉得像冰冷的海底。
從她過來找他,到一起坐車回去的途中,她看上去都顯得心事重重。她沒有注意到他一直在漠然地注視她,因為她一直垂着眸子在思考着什麼。
他知道她在想Prince,很顯然,她現在的腦子裡全是Prince,所以幾乎一眼都沒有看過自己。
他就這麼一直在平靜地看着她,目光冷淡而缺少溫度。但可笑的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沒有意識到。
就如同現在,夜幕下他獨自坐在車裡,透過車窗冷冷注視着她扶着Prince的身影,她看上去那麼焦急,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在暗處的眼睛。
她一直都是一個那樣細心的女孩,可以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他的異樣,可是現在,她的眼裡多了個Prince。
嫉妒在隐隐灼燒。
信任在漸漸流失。
他看見夏初終于攔到了一輛計程車,費盡力氣将Prince塞進車裡後,她自己也坐了進去,随即,計程車掉了個頭,看樣子是去附近的醫院了。
Michael一直靜靜坐在車裡,沉默得如同空氣。車内令人窒息的壓強連Miko也感到難受,他從Michael的冷漠裡感受到了事情發展的嚴重性,他甚至在心裡替夏初捏了一把汗。
他微微轉頭,問:“要跟上去嗎?”
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
關上計程車門,架着Prince将他馱到醫院裡面,經過一系列的程序之後,Prince被安排進了病房裡輸液。
他燒到了39.4°,高燒,最好住院休息。
他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手背插着針頭,冰涼的液體在透明的管子裡靜靜流淌進他的血液裡。
夏初一直靜靜地坐在床邊,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已經深夜十點了。
太晚了,她該離開了,這麼晚沒有回去Michael會擔心的。
而且,如果被他知道她和Prince在一起,他一定會很不高興的。
但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Prince暈倒在廣場上不管他吧,送他來醫院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緩緩站起身,拿上包,輕手輕腳地走到病房門口,盡量不出聲音地開開門,身後卻響起Prince淡淡的聲音。
“你要走了嗎?”他睜開眼睛。
被逮住的夏初隻好回身看他:“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你不能陪着我嗎?”他問。
似乎是怔了一下,她毫不猶豫地搖了頭:“不能,我不能陪你。”
她有男朋友,而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們應該保持距離。她已經盡力了,已經做了該做的事,再多的話,就是對不起Michael了。
Prince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似乎能直接看出她心裡有多在乎那個人。
他感到自己好像無論如何也赢不了了,雖然這種感覺僅是一瞬間,卻足以殺死一個人的鬥志。
他以為自己不會在乎,但是越喜歡一個人,情感就會變得越原始。
心裡的絕望悄然浮現,但他還是想努力一下。
幾乎是懇求的語氣,夏初聽見他平淡的聲音裡帶着期望:“那明天……明天你能來看我嗎?”
夏初猶豫了一下,好像有些愧疚,還是道:“明天白天有空的話,我會來看你的,你乖乖地輸液。”
“好。我等你。”Prince靜靜地說。
關上門,夏初感覺心情有些沉重和為難。但她沒有時間多想,她必須趕緊回去。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Michael靠在床上看書,還沒有睡。看到她回來,他也沒有問她去了哪裡。
她覺得她應該将自己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包括将Prince送進醫院的事,她認為坦誠相對是兩個人之間相處最基礎的準則。而且,如果告訴了他事情的原由,就算他有些不高興,應該也會理解她的,這樣就不會有所謂的誤會發生了。
但Michael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當她想開口的時候,他卻突然把燈關上了,屋裡瞬時陷入一片漆黑,将她一起淹沒進了黑暗裡。
他疲憊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她:“我累了,先睡了。”
夏初愕然地站在那裡,有些意想不到。她呆站了一瞬,溫柔地應聲:“好,你好好休息。”
她摸着黑小心翼翼地離開了卧室,輕輕帶上了門。
第二天清早,夏初推開Michael卧室的門,卻發現他早就出門了,因為床上已經沒有了溫度。
她默默地将他床頭櫃上有些淩亂的藥瓶、水杯還有書本整理好放回原處,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抱着腿坐在床上發呆,不知不覺就坐到了中午,午飯也不想吃,就這麼靜靜着抱着膝蓋,歪頭靠着。
“叮叮”幾聲,電話響了。她接起,是Prince惱火的聲音。
“你怎麼還不來?你不是答應我今天來醫院看我的嗎?”他在電話裡不開心地嚷嚷着。
夏初沒好氣地抿嘴:“我隻說有空的時候去啊。”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啊?還是你在騙我?”Prince兇神惡煞地道。
“沒騙你。”夏初心累。
“那你什麼意思?是說你沒空的意思嗎?不行,你今天必須要有空!不然我就一直在醫院裡住着!”Prince戳戳道。
夏初其實心情不太好,卻難得地被他逗笑:“你想住多久?”
“本大爺有錢,想住多久住多久~”Prince神氣又傲嬌地道。
夏初覺得好笑,伸展了下腰,撓撓頭發:“好了,馬上就去,别催了。”
洗漱穿戴完畢,夏初背包出門,到達醫院病房後,Prince正盤腿坐在床邊啃雞腿,他把一個雞骨頭砸向她,兇巴巴地道:“怎麼這麼遲!!天都要黑了!!”
夏初看看手表,明明才下午一點。
“哪裡天黑了?”她關上門,翻着包走進來。
“我從早上五點就等着了!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Prince抓着雞腿,明明很生氣,下一秒又突然愣住,因為夏初從包裡拿出一個盒子遞到他面前。
“這什麼?”他瞅道。
“給你做的午飯,不過……看來你好像已經吃飽了。”她說。
Prince手裡的炸雞腿瞬間就被扔進了垃圾桶,一把搶過了飯盒,打開,是漂亮的中餐,看上去秀色可餐。
“你親手做的嗎?給我做的嗎?”Prince眨巴着眼睛問她。
“嗯。”夏初随意點頭,拖來一把椅子坐下,“給你做的,就當是害你昨天淋雨生病的補償了。”
夏初掰開筷盒想給他拿筷子吃,沒想到他直接上了手,嘗了一口後,愣了很久,突然又将盒子蓋上了,一把拍掉夏初的手,兇道:“别碰!我的了!”
她也沒說要搶啊。
夏初無語地看着他:“本來就是給你的,快吃吧。”
“不吃。留着以後吃。”Prince昂臉閉眼把飯盒藏了起來,他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夏初詫異地看着他:“不吃會壞掉的!”
他搶過她手裡的筷盒,連同飯盒一起藏在了背後,不爽地瞪着她:“别管我!”
夏初冷哼一聲神情呆滞,瞥向床尾嘀咕道:“行,你愛吃馊的就吃馊的吧……”
一下午的時間,夏初都在陪Prince,說實在的,這個下午挺愉快的。雖然這家夥總是時不時兇巴巴的,但是夏初一點都不生氣,因為這可比承受少言寡語的沉默舒服多了。
突然,病房裡的燈突然滅了,窗簾又是拉着的,屋裡頓時黑了下來,隻有隐隐的幽光從縫隙裡照進來。夏初開門一看連走廊裡的燈也滅了,她問住一個剛好路過的護士,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護士說好像是這層樓的電閘燒掉了,所以停了電,讓她不要擔心,過會兒就會修好的。
夏初說了謝謝,然後關上了病房門。
她想把窗簾拉開,沒想到Prince卻阻止了她。他悠悠地說她傻:“沒有名人不拉窗簾,因為狗仔的相機無處不在。”
夏初隻好放棄。
但是,病房裡這麼暗,而且隻有他們兩個人,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她還有點緊張,每當看見Prince在盯着她的時候。
他坐在病床上歪着頭,唇角的笑意幾分壞:“你在害怕?”
因為夏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得超級遠了——小兔子一樣躲在了牆角。
她有點心虛,但依舊嘴硬道:“沒有。”
Prince不屑地笑了一聲,十分的嘲諷。
不一會兒他掙紮着要下床,手上還插着針頭居然還不老實,她阻攔道:“你幹嘛呀?”
Prince目光虛無地瞥向她,挑了下眉:“尿尿。”
夏初語塞。
然後Prince就自己推着輸液架子進了衛生間,夏初嫌棄又臉紅地别開了視線。
為什麼男人果然都是一樣的讨厭,真的好郁悶。
Prince很快就從衛生間裡出來了,夏初不明白男的為什麼上廁所都這麼快,真是神速。Prince推着輸液架子,可她卻看到上面的輸液瓶根本就沒有挂穩,大幅度地搖晃着眼看就要被甩下來,她連忙上前要接瓶子:“小心!”
她速度太快,腳下一滑,整個人仰撲向他,而Prince為了接住她也本能地往前一滑,兩個人連同架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昏暗中,架子橫躺着倒在地上,腳邊是摔破了的輸液瓶,伴随着破碎的玻璃,裡面的液體已經流淌了滿地。夏初和Prince面對面跪坐在地上,他帶着針頭的雙手緊緊握着她的,兩人四目相對。
緊張與心跳的注視間,他們彼此都忘記了移開視線,靜靜地注視着彼此。
Prince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情不自禁地撫上她鬓邊的發絲,她害怕地緊閉眼睛,往後縮了縮身子。Prince疼愛地掃了眼她的嘴唇,笑了:“知道嗎?你是我第一個舍不得親吻的女孩子。”
怕吓到她,怕傷害到她。想把她當做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裡。
“Shiloh。”他溫柔地喚她的名字。
夏初緩緩睜開眼睛。
“以後,我再也不跟别的女孩在一起玩了,我再也不去那些你讨厭的地方,再也不會做你讨厭的事。從今往後我隻喜歡你一個人,我的世界裡隻有你一個人。”
他溫柔至極又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夏初已然呆住了,怔怔地注視着他無比真誠的眼睛,忘記了呼吸。
“唰”的一聲,病房門被赫然推開,猛烈刺眼的光亮瞬間投射進來,照在地上這兩個人身上,照亮了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夏初吓壞了。
她看見Michael身後閃耀着萬丈光芒,刺眼中,高挺的鼻梁将他英俊的臉龐一分為二,一半臉暴露在陽光中,一半臉淹沒在黑暗裡。
他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站在門口,無比冷血地站在他們面前。
心髒停滞,幾乎從胸膛破血而出,夏初猛地從Prince的手裡抽回了自己的手!
Prince的手心頓時空落落的。
她以為Michael看到這一幕會直接抛她而去,再也不要她了,因為他的臉上是她從未見識過的冷漠。
但Michael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直接蓋在了夏初的臉上,彎腰将她一把打橫抱起,漠然離去。
呆坐在地上的Prince震驚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手背上的針頭開始回血。逐漸的,他握緊了拳頭。
Michael抱着夏初大步走在醫院裡,高大的Miko緊緊跟在他身後。
夏初整個上半身包括腦袋都被衣服嚴嚴實實地包裹着,黑暗的籠罩中,她什麼也看不見,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
沒過幾分鐘,她的身體就被放進了像沙發一樣的地方,應該是車裡。
她看不見,隻能用耳朵聆聽,和用身體去感受。
一系列快速的動作中,她感覺到車門被關上,幾秒中後,自己連帶着衣服被Michael緊緊摟在了懷中。
車子啟動,随後平穩快速地奔馳在馬路上。
整趟途中,他們沒有說過一句話。Michael面無表情地注視前方,他死死地摟着夏初,仿佛在害怕她突然消失一樣,抓着她,護着她,死也不放手。她被壓在他的胸膛上,可以清楚地聽見他心髒跳動的節奏和聲音,“噗通”“噗通”的。
回到别墅,夏初的腳依舊沒有機會沾一下地,Michael抱着她直接上了樓,快得像風一樣,沉重的臉色和氣壓令Laura和Nancy都吓得不敢說話。
夏初原以為他會向自己大發雷霆,但沒想到他隻是摘下她頭上的他的外套,抱着她窩在卧室的沙發裡,靜靜待在黑暗中。
夏初真的很害怕他的沉默,她想開口解釋什麼,可是卻被他捂住了嘴。
“什麼都别說,我可以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他的聲音裡竟然帶着一種擔心她被奪走的緊張和害怕。
他害怕她會先提分手,害怕她說,她已經愛上了Prince。
Michael性格中的敏感程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他說:什麼都别說,他可以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語氣很冷漠,言辭卻是卑微的。
他的自尊使她無法承受愛人變心的屈辱感和背叛感,他真的很在乎,很憤怒,很耿耿于懷。
但他真的愛她,離不開她,不能失去她,因為失去她的感受會遠比這種屈辱感和背叛感還要痛苦一百倍。
他做不到跟她分手。
他強迫自己違心地後退一步,但其實,他是無論如何也忽視不了夏初跟Prince之間産生的火花。
一方面,他确實誤會了一心一意隻愛着他一個人而拒絕了Prince無數次的夏初;而另一方面,盡管夏初從未變心,卻因為缺少戀愛經驗,在面對另一個人真心對她的人時,不擅長用情場高手般模式化的方式完美地推脫掉Prince的追求,而她在無意間與Prince在危險邊緣的接觸也的确給Michael敏感脆弱的心造成了傷害。
Michael是一個,一旦失去了對某人的信任,就永遠、永遠、永遠也不會再回頭的人。
他會徹底關閉自己的心房,一分一寸也不會讓這個人再踩進來傷害到他,無論這個人是誰。
現在,Michael的心門對夏初關閉了一角,盡管隻是一角,但足以讓那無限光明的心房埋上了一塊黑暗。
他的心很痛。
即使之後的日子裡Michael對她像以往一樣,沒有任何異常,就真的好像那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夏初還是明确地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産生了隔閡和芥蒂。
Michael曾經對她無與倫比的信任,就像冰縫一樣,炸開了一絲裂痕。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摟着她靜靜地入眠,他的呼吸很均勻,體溫很炙熱,還有身上那股她再熟悉不過的屬于他的青松陽光般的味道。她靠在他的肩頭,安靜地望着他的面龐,迎着微弱昏黃的台燈發出的亮光,輕輕用手指描繪着他英俊的輪廓。
滑過他的眉峰,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他輕輕抓住她的手,握住,沒有睜開眼睛:“睡吧。”
夏初經常會恍惚,有時她會覺得Michael可能産生過考慮跟她分手的念頭,但有時她又會感受到他強烈的愛,就比如一個小時前他們做/愛時的那樣,柔情似水,激情亢奮。
可,卻總有些靈魂被抽散了幾縷,空落落的感覺。
他們親密無間,擁抱彼此,心底最深處卻又有一分疏離。
從9月末到10月初期,夏初一直随着Michael搭乘飛機飛往各個國家,他來回奔波着,趁新專輯制作前夕的最後的空隙去看望世界各地的需要幫助的孩子們。
10月9号,他們來到了薩爾瓦多,位于中美洲北部的一個沿海國家,也是中美洲人口最密集、面積最小的國家。
Michael花了兩天的時間去了孤兒院、醫院還有學校,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帶着各種禮物和玩具,小汽車、布玩偶親手送給孩子們。他就那樣抱着膝蓋乖巧地坐在牆角的地闆上,身邊圍着一群孩子,大的七八歲,小的兩三歲,有的小家夥搖搖晃晃地走到他跟前,伸出小手喂他吃東西,他就真的順從地張開嘴咬住,然後拉拉他的小手說謝謝。
他不僅是來看望孩子們的,更是來為他們做實事的,他又捐助了很多的資金,幫孩子們換更好的床鋪,穿更好的衣服,有更好的生活設備。
就像一個大天使和一群小天使在一起一樣,Michael一直溫柔地和他們輕聲交流,有些孩子手裡拿着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兒想要給他,嘴裡含糊不清地稚氣地說着什麼,而他則耐心地睜着純淨的眼睛看着他們,用眼神給他們鼓勵,等他們說完,手還時不時張開,怕他們摔倒。
10号,他們驅車行駛在被花花綠綠的風情建築包圍的小鎮道路上,準備去機場飛回美國。路途中一切都很尋常,可某一刻Miko卻突然覺得車子的方向盤不聽使喚了一樣,地面跳動,輪胎扭擺,緊接着在一陣搖晃中Miko就看見前方的馬路如同拱出了一條地龍的脊背般,地面炸開了一道長長的裂縫,四周的建築在空中瘋狂地晃動着。
“地震!是地震!!快下車!!”Miko幾乎是吼出來的。
而在他們在驚吓中抛車而去逃離到安全空地上後的下一秒,他們看見了瘋狂逃竄的人群以及轟然倒塌的建築群。
那一整片美麗的建築在一瞬間,被夷為了一片平地。
不,是無盡的廢墟。
漫天的煙塵中,絕望的尖叫聲、逃竄聲、哭喊聲,還有無處不在的轟隆隆的塌陷聲,讓他們身處的這個世界頃刻間變為了人間煉獄。
沒有言語可以形容經曆過這一切的人眼裡的景象,震撼,驚悚,令人窒息。
仿佛死裡逃生一般,心髒劇烈跳動的夏初拼命地吸着氣,她這才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赫然被Michael緊緊摟在了懷裡。
她仰頭望着他,他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噗通的心跳和上下翻滾的喉結都顯示出他很慌張,很害怕,但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本能地用盡自己的一切力量将她護在懷中,手掌捂住她的後腦,好像怕她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
餘震還在繼續,幾乎每隔幾分鐘就會有一次大震。
他們幾乎連站都站不穩,夏初昂着首圓睜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的臉龐,喘氣中忘記了呼吸。
道路被阻,外界被隔絕,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而地震還在持續。在當地政府的幫助下,附近所有的外國遊客隻得全部暫時被帶領至一片較大的綠色空地上。
地震帶來的沖擊波是方方面面的,有些地方甚至已經完全沒有信号了。Bill好不容易撥通了美國大使館的電話,卻發現他們已經忙炸了,因為有無數在薩爾瓦多的美國人向他們打去了求助電話,工作人員向所有來電的人表示,大使館已經租借了當地僅有的兩架直升機,保證将他們轉移至安全地帶并帶回美國。
等待救援的時間并不是那麼好過的,而Michael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孩子們怎麼樣了,他們安全嗎?”
Bill生氣地扳回他的肩膀:“他們會安全的!先管好你自己的小命吧!”
明明自己害怕得要死,他卻一直緊張地安撫着她:“别怕!别害怕Shiloh……”
夏初一直緊緊牽着他的手,不放開。
身後的餘震不斷折磨着每個人的心,每一個瞬間都可能會因此有鮮活的生命從這個世上消失,多麼可怕又殘忍的災難!
天色愈發陰沉,兩個小時後,美國大使館的直升機到了,快到出現幻影的螺旋槳猛烈地攪蕩在空中,随着呼呼的響聲,形成了巨大的風力,吹掉了人們頭上的帽子和絲巾。
可是直升機隻有兩架,而美國公民人數卻很多,隻能分批救走。救援人員大聲安排着,女人和小孩第一批上,男子隻能等到最後。
生與死的競争中,大家都想先上直升機,從而離開這個煉獄一般的危險境地,在死神面前,居然也沒有人能注意到Michael Jackson的存在了,他已經被淹沒在了來去匆匆的人群的驚慌與恐懼中,變得那麼渺小。
夏初的朦胧的黑發盤旋激蕩在風中,她放眼望去,遠遠看見了大片廢墟中死寂的虛無,死裡逃生的人們還狼狽地在鋼筋水泥的石堆塊裡挖刨着自己的親人,有人在絕望地哭泣,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喊叫,不斷有滿身灰塵中還浸染着血迹的傷者被救援人員用擔架擡出,奄奄一息。
幸免遇難的幾棟建築眼看也岌岌可危,所有人奔跑、推搡、喊叫的動作似乎都在夏初的眼中無限放慢了。
淩亂中她轉頭望向身旁的一對夫婦,他們還帶着自己的孩子。父親将年幼的女兒抱在懷裡好好親了親,然後交給了孩子的母親。孩子不願意離開他,他顫抖着聲音安慰道:“沒事的,你先跟媽媽坐上直升機好嗎?非常好玩的,這是寶寶和媽媽們專屬的,等你和媽媽到了安全的地方,爸爸就會來找你們的,好嗎……”
母親抱着孩子流淚滿面,她摟過丈夫的脖子給他親吻和擁抱,哭泣着低語:“一定要安全地來找我們……親愛的,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丈夫在狂風中緊摟着自己的妻女:“不要擔心,我不會死的……我會活着去見你們……”
随後他在大使館人員的幫助下将妻子女兒送上了直升機,昂着首不停地安撫他們。
周圍不斷有人在死亡中掙紮,也許所有人都會得救,也許下一秒所有人都會死去,誰也預測不到未知中會發生哪些事,萬一意外從天而降,降臨到自己所愛的人的頭上呢?
夏初咽喉滾動,她望向Michael,眼圈發紅:“我不會走的,我不會離開你。”
“不Shiloh!”Michael按着她的肩膀,喘着氣息竭力保持着鎮靜,“你必須得走!你必須得上直升機離開!”
“不……”夏初不停搖頭,她的鼻尖被冷風吹得通紅,幾乎快哭了,“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得走!你先離開!下一趟的直升機很快就會過來的。你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别擔心,有Bill和Miko在我身邊呢……”他壓制着緊張的心跳捧着她的臉安撫她。
“不要!不要……”夏初在風中噙着淚光,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先走,發絲吹蕩在鬓邊。
Michael緊緊摟住她,大手不停撫摸她的後腦,輕聲撫慰,氣息炙熱:“别怕,别怕,我不會有事的,我發誓我不會有事的。你先到安全的地帶等着我,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不是嗎?你在他們安排的地方等我,不出一個小時,我和Bill還有Miko一定已經站在你面前了……聽話,好嗎……我會安全的,我一定會安全的……”
Michael不停地溫柔安撫,Bill還有Miko也在一旁哄勸她,向她保證Michael絕不會有事,一定會安全地回到她身邊。
最終,夏初在他們極力的勸說中魂不守舍地先上了直升機,她在救援人員的扶持下踏上了機艙,可卻不停地回頭張望着Michael。
她已經進入機艙,身邊是哭泣的母女以及其他被迫與愛人分離的女性,耳邊的啜泣聲隐隐約約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直升機緩緩騰空升起,她在一片轟鳴聲中凝視着Michael,他也在望着她,和所有留下的男子一樣,仰視無言。
機身離地面已經好幾英尺了,機艙人員就要拉上艙門。餘光中極快的動作被極緻放慢了,夏初顫動着心跳目光緊緊鎖定着地面上的Michael。
身後是災難與死亡,他挺拔地站在一片絕望的荒蕪中,遙望凝視着她,孤獨一人,深情悲傷。
他的眉毛,他的眼,他的鼻,還有他的嘴唇,他的臉龐和一切一切,全都刻在了狂烈傷感的風中,仿佛和時間一起慢速靜止了。
撲通的心跳,刺痛的瞳孔,紊亂的呼吸。
周遭的聲音全部消失,甯靜中隻剩下一陣悲傷悠揚的手風琴聲,還有他英俊的面容和幽深訣别的目光。
她隻看得到他。
隻看得到他。
抉擇生與死的一瞬間,她的心為了選擇他而抛棄了所有。
艙門被拉上之前,夏初突然掙紮着從艙内直徑跳了下去!
艙門合上!
她從将近十英尺的高空,從已經起飛的直升機裡奮不顧身地一躍而下,重重摔在了碧綠的草地上!
她的行為震驚了所有人,包括Michael。
他眼睜睜地看着夏初不顧渾身的疼痛快速地從草地上爬起來,然後沖向了他。
直升機已然越來越高,不能停下,在艙内人一陣驚呼中,還來不及阻攔,飛行員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已經将直升機漸漸開離了,他們等不了她了。
Michael在震驚與愕然中丢下一切束縛與羁絆,瘋了一樣地沖向同樣在朝他奔跑的夏初。
呼嘯的寒風中兩人重重擁抱在一起,Michael哭了,他哭着捧住她的臉胡亂地親吻着她的嘴唇和臉頰:“你怎麼這麼傻!啊?你怎麼這麼傻Shiloh!你這個傻瓜你瘋了嗎……你怎麼這麼傻……”
他的吻幾乎是疼痛地壓在自己的嘴唇和額頭上的,夏初也哭了,她的鼻尖冰涼通紅,臉頰浸滿淚水貼着發絲,看起來淩亂又狼狽,激烈的動作中她抽泣地望着他:“我做不到離開你……我離不開你……我無法丢下你一個人……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會這麼傻!”Michael淚流滿面地抓着她,将她狠狠擁入懷中。
夏初摟着他止不住地哭泣:“我好愛你……Michael……我不能沒有你……離開你我的心髒都要窒息了……”
薩爾瓦多于1986年10月10日發生的這場7.5級的災難性大地震,最終造成一千五百人死亡,兩萬人受傷,三十萬人無家可歸。
而那天,那一刻,寒風,烏雲,沉郁的天空,周遭的廢墟,潸然淚下的情侶緊緊擁抱在淩騁的風中,心靈的碰撞中靈魂完全契合,像鋼鐵一樣堅定,永不放開彼此。
而遠在美國的Prince。
誰都沒辦法想象他到底喜歡這個女孩到了一種什麼樣的程度。
就像急速漂移的賽車,無法控制,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自己喜歡的女人現在卻屬于别人。
她的身體和心,都完完全全屬于另一個男人。
她就是不喜歡自己。
為什麼會這樣無助和難過?
即使他總是裝得厭世又孤僻,但她冷漠無情的無視也會令他感到心碎。
他從沒有得到過她,那是永遠也得不到的痛苦。
他時時刻刻看起來就像一隻兇猛的獸,眼神慵懶又犀利,蔑視一切,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深深的敵意。
勁爆嘈雜的音樂,刺瞎人眼的閃光燈,群魔亂舞的人潮,他在夜店裡像一隻孤魂野鬼,漫無目的地遊蕩,行屍走肉一般冷漠地瞥視面前一張張陌生面孔,跌跌撞撞,沒有盡頭。
壞勾起唇角公然調戲别人的女友。
帶着挑釁的神情用力推搡看不順眼的人。
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到揪着他衣領的男人手上。
毫無征兆地突然踹翻别人的酒桌,叮叮當當,滿地狼藉。
他的瞳孔死氣沉沉,目光迷離前後晃悠地被包圍在陣陣怒視與讨伐中。
多麼可恨又惹人厭惡的地痞流氓。
大把綠色美鈔扔進啤酒杯裡浸泡着,沒日沒夜地狂歡,嘶吼,灌酒,仿佛世界末日,沒有明天,沒有未來。
極端的放縱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所做作為,自暴自棄裡夾雜着憤怒,痛苦,絕望,悲傷,與發瘋的想念。
他仿佛已經迷醉,又仿佛無比清醒,不然怎麼會記得心痛的感覺,不經意流露出疲憊,呆呆站在擁擠歡呼的人群中恍若失神,如同一個被抛棄的孩子,如此可憐又卑劣地躲坐在廁所的牆角裡獨自落淚,狼狽地奔跑在灰暗天空下的馬路沒出息地捂額哭泣。
奔跑的冷風吹亂了他的頭發,吹痛了他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