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Miko将車開回自己的别墅的時候,Michael甚至不敢踏進這塊地方。
他已經兩個月二十天沒有回過這幢房子了。
他丢棄了夏初整整兩個月二十天。
他突然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怎麼會做出這麼過分這麼愚蠢的事情呢?
他紅着眼眶下了車,走進鐵門,走進久違的房子裡,Laura和Nancy看見他的時候都很驚訝,因為他已經太久沒有回來過了。
他張了張口,好像想說什麼,可是卻久久發不出聲音。他忍着眼眶的酸澀和喉間的哽咽,文靜地向她們詢問夏初。Laura有點被他發紅的眼眶和悲傷的神情吓到了,幾分呆傻地搖搖頭說不知道,說她一個多月前就已經搬出去了。
Michael難受得張開口,又閉上,喉結滾動,不停眨着眼睛,好像隻有不停眨動睫毛,他才能讓眼睛變得舒服一些。
他上了樓,去了夏初的卧室。打開門,裡面還跟以前一樣沒什麼差别,幹淨,整潔,隻是抽屜和衣櫃裡少了一些她的東西和衣物。
仿佛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那裡卻少了很多東西,變得十分的空,好像他再也不會回來住了。
看到這樣場景的夏初,當時會是一種什麼心情呢?
她會有多受傷呢?
Michael沒有回頭,帶着顫抖的聲音很輕很輕:“她有留什麼話給我嗎?”
“沒有。”Bill站在他身後,“她什麼也沒說。”
他發了很久地楞,站在那兒久久不動,而Bill和Miko就陪他靜靜站在那裡。
不知過了多久,他走近床邊,撫摸着那些夏初曾經碰過的東西,吃力地拿起床頭的一本書,翻開,一個便簽露了出來,是夏初那久遠的字迹——
“不要熬夜,早點睡覺。”
Michael再也無法控制胸腔内傳來的那無比的難受,捂着心口痛苦地蹲了下來。他扶着床沿,眼睛很疼,眼淚硬生生地掉下來,心髒也一陣一陣的疼,冰涼得無法喘息。
他在極力地忍耐自己的悲傷,可當他在深夜坐在沙發裡看着監控錄像裡的夏初時,他最終徹底奔潰地哭出聲來。
涼薄的寒風中,夏初衣衫單薄地守候在那棟錄音室的鐵門外,靜靜地,靜靜地,守在那裡。
她清瘦的身子一直孤單地站在門外,有時來回踱步,有時疲憊地蹲下,臉色蒼白,虛弱地咳嗽着。
他看見她蹲在樹蔭下,好像在哭。
她一直在外面等他,從清晨等到深夜,等了整整一個星期。
隻是為了能夠見自己一面。
她看上去那麼絕望和無助,那麼清瘦和虛弱,仿佛風一吹就會倒。終于,她奄奄一息地暈倒在了路邊,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好幾個小時,竟然都沒有人發現。最後還是一個清潔工人路過的時候看見了她,将她送去了醫院……
Michael扶着額痛哭流涕,帶着啜泣和嗚咽的哭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那樣清晰和痛苦,他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對夏初做了些什麼,他怎麼會對她做出如此冷血和殘忍的事情呢?
Michael難過的程度令躲在黑暗角落裡的Laura和Nancy萬分驚訝,Laura蹙着眉小聲驚道:“他在哭……”
他怎麼會哭得如此難過和傷心呢?
看着Michael如此難過,大家心裡都很難受。Nancy神色惋惜,歎着氣輕輕拉走了Laura:“别看了,回房間吧……”
而守在房子外面的Miko也隐隐地聽到了Michael的哭聲,但是他望着夜空的表情十分的冷靜和漠然,他并不覺得他的哭泣值得令人同情。
現在哭泣?夏初當時受到精神折磨和身體傷害的時候,他又在做什麼呢?
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流下悔恨淚水的Michael無法想象在他消失的這段時日裡,夏初究竟是怎麼度過的。但他知道,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挽回地深深傷害了她的靈魂,帶着任性的殘忍和冷血。
他還記得他曾答應過Richard,答應他好好照顧和保護她,可是現在呢?他做了些什麼?
他更記得自己曾經摟着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辜負她,可是現在呢?他怎麼會去這樣傷害她呢?
在他許諾之前,是她剛剛答應做自己女朋友的時候,她的側臉埋在他的脖頸間,讓他不要辜負自己。
他開着玩笑笑問:“那如果我辜負了呢?”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黯淡着神色,堅定地說:“那我将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再也不會回頭。”
現在他終于知道了,她真的再也不會回頭了。
嗚咽,啜泣,Michael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他來到了夏初的公寓。
當Bill敲開門的時候,門很快開了。Michael本能地迅速而期待地擡眼投去了視線,卻是一個年過中旬的優雅婦人開的門。
“請問……你們找誰……”婦人好奇而疑惑地打量了下他們,隔了幾秒,突然認出了面前的人竟然是Michael Jackson,不由得一陣激動和興奮。
開門的不是夏初,Michael的心碎了。
他站在門外往裡看了一眼,公寓裡的擺設全變成了陌生的模樣,仿佛他來錯了地方,這裡根本不是夏初的房子。
他臉色很憔悴,發了許久的怔,開口的聲音有些無力和沙啞,他禮貌詢問這名婦人以前的租客呢。婦人回答:“她已經退租搬走了,我們也是才搬來不久。”
她搬走了。
她不要這個地方了。
她和他曾經有過約定。
還記得她當時一本正經地提醒他道:“如果以後我們吵架了,你不知道我在哪兒的話,就來這裡找我,知道嗎?”
他笑問:“為什麼偏偏是那間公寓呢?”
她純真地望着他,老實回答:“我怕你找不到我啊。”
因為怕自己找不到她,所以還犯規又放水地提前告訴他地點。
明明約好的啊。可是現在,她卻不要這個地方了。
他知道她一定在這裡等了他很久很久,她給了他無數次機會,一直在公寓裡等着他,等着他,等他來找她。
可是在這段令人絕望的等待的日子,自己卻從來沒有出現過。
她抛棄了這裡,她不想再被他找到了。
Michael仿佛聽到了自己心髒碎裂的聲音,最後,他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那婦人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們:“Wait!Wait!”
她轉身跑進了屋裡,沒過一會兒又跑到了門口。她手裡拿着件東西要遞給他:“這個應該是以前的租客遺留下來的,她可能是忘記帶走了,如果你們見到她,請幫忙轉交給她。”
她掌心裡的……是一條美麗的珍珠鑽石項鍊。
是夏初的項鍊。
是他送給她的項鍊。
他知道她不是忘記帶走了,她是不要了。
——————
當Michael踏進莫克西裡診所,站在Richard的辦公室裡的時候,他甚至沒有理會自己,隻是穿着白大褂,自顧自地坐在書桌前完成自己的事情。他不停地翻着什麼,連眼都沒有擡一下。
除了急促的帶着怒意的翻紙的聲音,空氣裡一片冰冷的死寂。
“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Michael神色哀傷地靜靜站在那裡,看着他,雙眼因為過多的哭泣而滿是疲憊和憔悴。
“我不知道。”Richard冷冷回答,沒有擡頭。
“如果你知道她在哪裡的話……能請你告訴我嗎?我……”Michael的眼眶再次泛紅,“……我需要找到她……”
“找她做什麼?”Richard突然擡起頭看向他,諷刺道,“找到她,把她哄回來,然後再用你慣用的冷□□傷害她一次嗎?”
Michael喉間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幹澀而紮疼。
Richard那雙深邃的眼睛漠然地望着他,眼神複雜,有不解,有質疑,語氣輕得不能再輕,就像在哄一個孩子:“你現在知道找她了?早幹什麼去了?當你突然消失,消失整整兩個月,迫使她滿世界找你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
沒有任何憤怒,Richard輕蹙着眉頭,就那樣充滿疑惑地注視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Michael像一尊冰雕一樣伫立在原地,僵硬而脆弱,輕輕一砸,就會粉身碎骨。
Richard竟然插着手指歪頭微笑了起來:“讓我告訴你,你在做什麼。”
“一遇見自己不想面對和處理的事情,你就會選擇逃避,躲到一個誰都找不到你的地方。于是這次,習慣性的,你将自己與她隔離了起來,對她不聞不問,輕視放任,讓她自生自滅,讓她以為你已經不要她了。”
Michael垂着眼哽咽,久久說不出話來。
Richard十分冷靜,兩人都不說話,辦公室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Richard默默收拾着手裡的資料,然後起身脫掉了白大褂挂在了衣架上,洗了洗手,擦幹,整理了自己的衣領,拿上包,似乎要下班離開辦公室了。
他目不斜視地走過Michael的身邊,Michael叫住了他,他頓住腳步。
“告訴我她在哪裡,Richard。”Michael乞求地看着他。
突然——
一記拳頭!一聲悶響!
Richard突然扔掉手裡的東西,一拳揮在了Michael的臉上。
他永遠那般儒雅和有禮,他從來不會動手。
而剛才,他打了Michael。
他暴怒地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惡狠狠地逼視着他:“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努力?而你呢?你有在乎過她的努力嗎?你有珍惜她嗎?你不是孩子了,你可不可以長大了?難道必須用血的教訓才能令你改掉傷人的毛病嗎?你記得當初是怎麼答應我好好照顧她保護她的嗎?而你又是怎麼做的?”
“你知道那兩個月,她一個人,究竟是怎麼過的嗎?”Richard蹙眉搖着頭,竟然在Michael面前咬牙切齒地紅了眼眶,“她是那麼堅強的女孩子,卻擁有世界上最脆弱的心……她對你傾付了一切,你怎麼可以對她那樣殘忍……”
Michael嘴角淤青,就那樣悲傷而失神地面對他輕微的哽咽。
最後,Richard放開了他,并重新拿上自己的東西。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Richard沒有感情地側目,“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再是朋友。”
為了Shiloh。
Richard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重重摔上門。而Michael,帶着嘴角的傷痕,靠着冰冷的牆壁,失魂落魄地滑下身子,絕望地蹲在了那裡。
他從Richard的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整間診所裡的醫生和護士都圍了上來,她們想要得到一份簽名,但都被保镖擋住了。
已經是下班時間,可所有女孩兒都沒有離開,而是争先恐後地圍在那裡,隻有一個女孩兒例外。
Barbara冷着臉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連看都沒往那邊看一眼,便背着包要離開。
有人喊道:“Barbara!你怎麼走了?”這可是Michael Jackson啊,你居然這麼無動于衷地走了?
聽到她名字的一瞬,Michael突然擡起頭來,他以前總是聽夏初提起她有一個叫做Barbara的好朋友。
“請等一下!”Michael突然叫道。
當Michael請求Barbara和他單獨談談的時候,Barbara就那樣坐在莫克西裡的會議室裡,翹着腿,面無表情。
會議室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但誰都可以感覺到,她的臉色很不友好。
Michael嘴角的傷痕猶在,用拜托的語氣請求她告訴自己夏初去了哪裡。
然而這個初次見面的普通女孩兒卻冷冷地斜瞪了他一眼:“對不起,我并不想跟一個冷□□者說話,即使你是Michael Jackson也不能讓我瞧得起。”
Michael沒有生氣,反而心上的疼痛和羞愧又深了一分。
他的喉間艱難地動了動,聲音輕細:“……你見過她是嗎?”
Barbara依舊很生氣,沒有回話。
“她……那時怎麼樣?”他原本想問“她那時好嗎?”,可又一想,她怎麼會好呢。
Barbara冷笑了一聲:“你認為呢?”
Michael說不出話,而勇敢的Barbara就一直那樣盯着他。
“我真想告訴全世界所有對自己的戀人實施冷□□的男性,如果你不愛一個姑娘了,那麼請你直接告訴她,與她分手,而不是這樣心安理得地折磨她。”Barbara冷漠地說。
“你已經不愛她了,現在又來找她做什麼呢?當初是你不願意見她,現在她走了,你又來找她,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她冷靜而不解地望着他。
“我愛她。”Michael輕聲說。
“哦,是嗎?”Barbara不由得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笑,舒服地抱起胳膊,歪頭道,“一句話也不說,說消失就消失,一消失就是兩個月,你就是這樣愛她的?”
“你知道兩個月有多久嗎?六十天,一千四百四十個小時,你知道Shiloh是怎麼度過的嗎?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嗎?你知道她有多煎熬嗎?哼,世界上也隻有她這麼傻。别的女孩兒一個星期就已經精神奔潰了,她居然能堅持兩個月!你以為一個女孩兒憑什麼能足足忍受你兩個月的冷□□?她為什麼那樣努力地堅持?除了愛你,你還能找到别的理由嗎?”
“而你,對她不聞不問,不見面,不交流,不回應。她隻是想知道為什麼而已,隻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你就不能告訴她嗎?麻煩你不要玩人間蒸發,親口告訴她——你不想跟她在一起了不行嗎?既然你已經這麼厭煩了,你知道隻要你說分手她馬上就會滾的!”
“啪”地一聲拍桌的聲音,Barbara死死地瞪着他,發紅的眼眶裡染着一名女性的憤怒。
Michael再也忍受不了,難受地雙肘抱住了頭,啜泣出聲。
原來以前夏初說他愛哭鼻子,是真的。
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有親眼見識到的一天。
可那又怎樣?這難道不是活該嗎?難道不是自作自受嗎?
Barbara注視着他,眼中的憤怒已經不知道在何時轉換為了淡淡的平視:“我要祝賀你,因為你再也不會擁有她了。用一把斧頭痛快地斬下一個人的手臂,和用一把幾英寸的小刀一點一點割斷她的皮膚、肌肉、血絡、神經還有骨頭……哪一種更痛苦呢?相信我,曾經遭受的這些可怕會讓一個人再也不會愛你。因為你把她的心髒血淋淋地從胸腔裡掏了出來,然後用刀切成了無數的小塊,最後扔進了垃圾桶。”
她最後竟然眼神愛憐和乞求地望着他:“人都是怕痛的,那樣痛過一次,誰還會傻傻地重蹈覆轍呢?”
Michael還在捂頭哭泣,Barbara就那樣靜靜地坐在他面前,眼神複雜。
他一個這樣高高在上的天王巨星,竟然在自己這樣一個陌生人面前情緒失控,真是不可思議。
他哭得那樣傷心,明明真的很愛Shiloh,可他為什麼還要那樣對她呢?
如果他不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那就一定是個任性的傻瓜。
可能是被他的哭泣打動,也可能是有些不忍,開門出去前,Barbara還是在心間歎了口氣,她給他留了句話:“那時候……她可憐地縮在牆角裡求Richard,說她想見你。”
Michael怔住,同時仿佛有一把匕首插進了他的心髒。
Barbara在衆多護士的八卦注視中從會議室裡出來了,然後心情沉重地離開了莫克西裡。可在踏出診所的那一刻,久久望着蔚藍廣闊的天空,她突然淡淡地苦笑了下。
真好啊,夏初現在什麼都不怕了,因為她又變回了原來的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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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生氣的人其實很容易哄,反倒那些看似永遠沒脾氣的人,一旦離開,就無影無蹤了。
夏初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Michael怎麼找也找不到她。
他甚至想到了Tom Pierce,他讓Bill去聯系他,說不定他能幫自己找到夏初。然而僅僅過了半天,Bill就告訴他,這個狗仔兩個多月前就已經死了。
他被放高利貸的□□追殺,他們還沒抓到他,他卻在倉皇而逃的過程中自己沖到馬路上不小心被車撞死了。
就在他們那次談話結束的一個星期後。
Michael私下派人瘋狂地尋找夏初的蹤迹,可是,誰也找不到她。
她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了,就像之前他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一樣。
突然失去愛人的痛苦令人難以承受,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Michael都抑制不住席卷而來的悲傷,一個人窩在床上不停哭泣。
他抱着夏初留下來的衣物還有東西,止不住地流淚和啜泣。每次隻要一想到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愛他了,再也不屬于自己了,以後她會愛上别的人,跟别人在一起,屬于别人,他就會心痛到無法喘息。
明明她是那麼愛他的,明明他們是很幸福的,怎麼突然的,她就離開了呢?就不要自己了呢?
這不應該的,事情不應該變成這個樣子的……
Michael真的很悔恨,他知道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原本美好的結局被改寫,美夢變成噩夢,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好恨自己,恨自己怎麼會那麼任性和愚蠢,他明明知道夏初是不會為了Prince而背叛自己的,那隻是一個吻而已,但就算這樣,他還是無法接受。
其實,在與當初她為了他抛棄生死面前相比,那個吻顯得多麼的微不足道。
他為什麼要因為這樣一件小事而那樣對她呢?為什麼要為此耿耿于懷感到憤怒呢?就因為吻她的那個人是Prince嗎?
懷裡的衣服上還有她身上的味道,可她的人卻不見了,消失了,她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以前的種種,無數的回憶湧上心頭,令他墜進痛苦的深淵。
他知道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他再也不會任性了,但他已經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每一天都是那麼的煎熬和痛苦。
每個深夜,Michael都會在啜泣和悔恨中哭到意識支撐不了而睡着,而每天清晨,他還沒醒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流淚了,枕頭濕了大片。他的意識明明已經清醒,可是卻怎麼也不願睜開眼睛,每天每天,每時每刻,他都會陷入令人窒息的悲傷裡,他多希望一覺醒來,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噩夢而已,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她仍舊甜蜜地枕在他溫暖厚實的臂彎裡。
可,這殘忍的一切不是夢。
每天醒來,他還是孤單的一個人,而她不知所蹤。
這種感覺,冰冷刺心。
BAD的第二輪巡演即将開始了,可是Michael真的很痛苦,除了心痛和哭泣,他幾乎什麼也做不了。但他必須得去完成他的任務,他必須得開完演唱會,他不能抛棄他的歌迷,更何況還有來自經紀公司的壓力。
他隻能前進,他不能停,他甚至連喘一次氣的機會都沒有。
2月23日,BAD的第二輪巡演的第一場定在堪薩斯城的坎普競技場,這座他和夏初曾經相互确定心意的城市。每次一想起這些,他更加痛苦。
失去夏初的Michael整個人像是靈魂碎裂了一樣,巨大的縫隙連着一塊一塊的黑洞。他吃不下飯,也睡不了覺,隻知道賣力而忘我地在跪在舞台上表演,他歌唱,跳舞,流盡汗水,直到精疲力竭。
仿佛隻有徹底地投入進繁重的工作中,他才能稍稍忘記夏初的離開,仿佛隻有身體越疲累越不堪重負,他心裡的痛苦才會稍稍減少。
幾萬名觀衆的熱情在場館内沸騰,将他幾近崩潰的情緒通通淹沒,所有人隻看得見他的激情和笑容,沒有人看得見他深入骨髓的悲傷。
他在用工作、舞台、音樂、表演、還有幾萬觀衆的呼喊聲來麻/痹自己痛苦的精神。
Michael的狀态令身邊的人很憂心,尤其是經紀人Frank Dileo,但他無能為力。
Michael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他必須在别人面前僞裝平靜和保持鎮定的狀态,這真的令他痛苦不堪,他隻想趴在床上靜靜地流淚。
在離開洛杉矶去堪薩斯城之前,有時候他會在深夜靠坐在門後發呆,手裡攥着那條珍珠鑽石項鍊,目光空洞地望着整間卧室。
他将他之前搬走的東西又叫人搬了回來,全部放回了原處,一切看起來都跟以前沒有變化,可是,卻沒有了夏初。
她不在,可是在他眼中,這間房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是她的身影。
“啊……我要掉了……”
浴室外,她洗完澡香噴噴地挂在他身上,他故意不托着她,直挺挺地去給她拿幹淨的拖鞋,時不時還彎一下腰,害得她不得不一直不停地往他身上爬。
……
“你每次能不咬我舌/頭嗎?這可是我吃飯的家夥……”舌頭斷了還怎麼唱歌啊。
沙發裡,他們舒服地窩在那裡接吻,他邊吻邊心不在焉地吐槽她,她又咬了他一下,臉紅微嗔道:“誰叫你每次都先咬我……”
……
“好了好了!我輸了……”
大床上,枕頭大戰中的她站在那裡慌忙叫停,氣喘籲籲地坐倒休息,他得意地在她面前坐下,豈料被她突然襲擊一陣暴打,他淩亂躲避大叫道:“You cheat!”你耍賴!
……
這才幾天的時間,他便已經覺得身心煎熬了幾個世紀,那兩個月,她究竟是怎麼度過的?那會有多折磨?
他終于深深地明白和體會到他的消失給夏初帶來的痛苦到底有多緻命和殘忍,他怎麼會那樣任性地對她呢?現在,他終于也像她一樣感受到了愛人毫無征兆地離去那種足以殺死人的可怕。
Richard說得對,在面對自己的冷□□時,她那樣受傷卻那樣努力。自始至終她都捧着一顆真心站在他面前,寒風中她一直站着,手一直伸着,太久了,他都沒有接過,有一天她終于站不住了,手也伸不動了,就縮了回來,最後轉身走了。
愛他就到這裡了,她選擇尊嚴。從此眼底星光,再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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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日,第三十屆格萊美頒獎典禮如期舉行,Michael也應邀參加,并且擔當表演嘉賓。
這種暗示,其實已經非常明顯了。
屆時,《Bad》專輯中已經擁有了五支冠軍單曲——《I Just Can't Stop Loving You》、《Bad》、《The Way You Make Me Feel》、《Man In The Mirror》、《Dirty Diana》,美國本土超過一千萬張,拿到鑽石認證,而全球銷量還在持續瘋漲,預計最終可以到達四千五百萬張。
這樣耀眼的成績,還有誰可以做到和超越呢?
在場的所有來賓都知道,Michael Jackson和他的載入史冊的新專輯即将再次在格萊美大放異彩,沒有人可以擋住它的光芒。而Michael十分鐘精彩的串燒表演也深深震撼了現場和電視機前的所有人,他帶着失去愛人的痛苦,表演得那樣深情而專注。
他的思維很混亂,多種東西在腦子裡清晰而雜亂地交織着,他想着夏初,想着這一晚他要重現四年前《THRILLER》的輝煌,想着自己必須成功,還想到了童年時期墊腳的蘋果箱、抽打的皮帶、惡魔一樣的父親、尖叫的母親、還有路邊做着遊戲無憂無慮玩耍的同齡孩子們……
表演結束,台下所有的嘉賓爆發出陣陣掌聲。
當他剛結束表演,他聽見自己獲得了一項提名,當時他仍然在後台,甚至沒來得及換下演出服。可是——他沒有獲獎。
那一晚,《BAD》提名了很多重要獎項,可在一次一次宣布獲獎人之後,坐在嘉賓席中的Michael臉色變得很差,隻剩下沉靜和麻木的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