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rd沒有告訴Michael夏初懷孕的事,因為夏初請他不要說。他問為什麼,她回答:她不知道,她隻是害怕。
她能感覺到面前等着她的是一片可怕的沼澤,她怕她伸出那隻腳,就會溺死在裡面。前面很危險,她很害怕,然而即使她明明知道這些,即使她瑟瑟發抖,但她還是無法轉身逃走,因為Michael正孤身一人站在沼澤的對面,伸着手在等她。
他的背後一片荒蕪,她怎麼舍得離開。
進退兩難中,所以她慌亂而猶豫。她需要時間來平複自己的心境,她需要時間思考這一切。
當Michael離開Willam集團大廈回到Neverland後,他走進夏初的卧室,發現窗簾拉得很嚴實,床邊的台燈開着,昏暗的房間裡隻亮着一小片昏黃的區域,而夏初蜷縮在被子裡,還在熟睡。
她大概熬了一夜,現在終于睡着了。
Michael輕輕關上門,走到床邊蹲下,近距離地凝視着她的面容,即使睡着了,眉頭依舊輕蹙着,美麗而憂愁,疲倦而緊張。
靜靜的,Michael的心突然閃過一絲心痛,而且那種感覺越發清晰。他憂郁地撫摸了她的臉龐,動作很輕,可她還是一下子就驚醒了。Michael藏起眼底的情緒,努力而溫柔地勾起微笑:“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像一隻珍貴的麋鹿,夏初眼神複雜而純真地看着他。
Michael笑着:“沒關系,你繼續睡吧。”
他親吻了下她的額頭,然後想要離開,夏初拉住了他。她像個十歲大的孩子一樣緊緊地抱着他的脖頸,不願意松手。
Michael回抱着她,輕聲安撫:“怎麼了?還害怕嗎?事情已經解決了,别怕,睡吧。”
夏初還是不願意放開他,但還是不開口說話,像一個失了聲的乖巧的小女孩兒。Michael就一直那樣蹲在床邊,任她抱着,大手輕撫着她柔軟的頭發。
“是我打電話給Richard請他幫我們,你會生我的氣嗎?”夏初終于說。
Michael苦澀一笑:“是我不好,沒有能力解決那件事。如果沒有Richard,那後果不堪設想,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我們得感謝他……是我沒用。”
他笑着諷刺了自己。
夏初沒有說話,隻是不停地緩慢搖頭,她不斷摟緊他,企圖用自己的力度告訴他:不是這樣子的,對不起。
Michael閉上眼睛,卧室裡安靜得隻有他的呼吸聲。突地,他推開她,然後吻住了她。他壓在她身上,悲傷而熱烈,夏初不由自主地迎合着他。唇齒纏綿間,他的聲音中藏着自我安慰式般的害怕:“沒事了……不會有事了……你不會離開我,我不會失去你……”
他的手伸了進去,夏初突然驚醒,她本能地掙開了他,蜷縮着身子背了過去,一手手掌按住了自己的小腹。
孩子。
Michael并沒有注意到她這并不起眼的保護性動作,他隻驚訝地發現,她剛才害怕地掙開了自己的手,拒絕了自己。
他楞在了那裡。
他沒有意識到真實原因,他隻知道,在他說“她不會離開他,他不會失去她”的時候,她反抗了。
然後,他的眼底漸漸流露出了寒冷的悲傷,他看着她:“……為什麼?”
他想知道為什麼,是因為她不愛他了嗎?
夏初背對着他,她護着小腹,驚慌而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沒有回答。
她隻知道不可以,會傷到孩子的……
她在他面前蜷縮着,看上去很害怕和他親熱,這是Michael眼中所看見的夏初。他坐起了身子,雙手捂住了臉,深深呼吸了一番,維持了幾十秒的沉默和安靜,然後,下床離開了房間。
他不會強迫她,也沒有怪她,但同時,他什麼也沒說。
之後的日子裡,夏初沒有為此做出任何解釋,而Michael好像也并沒有因此生氣,他很寬容,沒有再提及這件會令他們之間産生些許芥蒂的事,但夏初知道,她令他難過了。
所以,在SECRET周刊曝光風波過去之後,夏初沒有向Michael提出要搬回公寓,而是選擇留在Neverland。既然已經搬進來了,她怎麼好再搬走,如果這個時候她還要離開Neverland,Michael可能會認為這代表她想要離開他。
為了照顧Michael的感受,夏初第一次真正地入住了Neverland。
她不願意放棄在Peter Pan 幼兒園的工作,Michael答應了,但他要求的前提是,她必須接受保镖的保護。他知道夏初不喜歡這樣,但是因為前車之鑒,他必須得确保她的安全,避免她發生不好的事情。他什麼事都可以答應她,唯獨這件事例外。而夏初,她沒有再拒絕,即便她的心底還是本能地抗拒,但她不想令Michael擔心。
每天早晨,Neverland的司機都會載着夏初還有保護她的保镖去Peter Pan上班。坐着豪車帶着司機還有保镖去做一份很普通的工作,這讓夏初覺得自己很怪異。
天空中飄着細雨,今天的氣溫有些低。坐在副駕駛的新保镖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穿着便服,對夏初言聽計從,但是性格拘謹,不苟言笑。坐車的途中,很漫長很無聊,一直看着窗外的夏初麻木地将頭靠在玻璃上,漫不經心地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一個星期了,她終于開口問他話了。
“Simon Baker,Grande小姐。 ”Simon恭謙地回答。
“誰給你推薦的這份工作?”夏初望着窗外飄着雨絲的清冷世界,寡淡地眨了下纖長的睫毛,輕聲說。
“是Miko向Jackson先生推薦了我,我很榮幸能夠為Jackson先生工作。”
“那你應該在他的身邊,而不是在我的身邊。”
“因為你需要一名保镖,Grande小姐。”Simon說。
“我不需要保镖。”雨水粘在玻璃窗上,彙成水珠在夏初近在咫尺的眼前一條條滑下,她的聲音有種心不在焉的溫和。
“但Jackson先生認為你需要。”
“所以你要做什麼呢?每天跟着我嗎?”
“保證你的安全,這是我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工作。”
車裡安靜了一會兒,大概過了半分鐘,然後傳來了夏初平靜而毫無生氣的聲音:“你知道嗎,我很讨厭你的職業。”
難得的,前排的Simon垂眸笑了一下。他知道她不是讨厭自己,但是他似乎可以理解她為什麼不開心,所以他無奈地勾着唇角,沒有再接話。頂風玻璃上的雨刷一直在不停擺動,車輛快速而平穩地行駛在道路上,穿梭而去。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犯人,連帶着她的生活也變得機械而麻木,那麼不真實。
有時候下班了,夏初也不願意立即回Neverland,而是選擇在外面遊蕩。她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天空漸晚,她坐在路邊的某個長椅上發呆,Simon和車子就守在一旁。
她想去附近的便利店買瓶水,Simon要幫她去買,她淡淡拒絕:“我自己可以。”
可是她剛從長椅上起身,對面昏暗的灌木叢裡卻突然閃過一道像玻璃一樣的反光,夏初立刻警惕地擡眼,她看見黑綠的灌木叢悉悉索索地抖動了幾下,一個脖子上挂着相機的狗仔偷偷爬走了。
夏初的神情鄙夷而驚愕。
為什麼! 她瞪大了眼睛。
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為什麼還會有狗仔偷拍她?難道她又被某些人發現了她和Michael的關系了嗎?難道上一次的事件要再次上演嗎?!
夏初還驚愕地說不出話,Simon也已經注意到了對面灌木叢後的異常,他身手矯健地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個躲藏着的狗仔,将他拎了出來。
“你在做什麼!”Simon怒目圓睜地瞪着那個人。
狗仔被吓壞了,還來不及出聲,脖子上的相機已經被人一把扯下。Simon搶過他的相機,翻開一看,裡面全部是夏初的偷拍特寫,顯然,他已經跟了她不止一天了。Simon擰着眉頭将裡面的照片一口氣删了個幹淨,他一把揪起狗仔的衣襟,厲聲質問:“你是哪家周刊的!誰派你來偷拍的!”
這狗仔幹脆破罐子破摔,不屑地道:“照片已經被你删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剛才偷拍了?如果你敢對我使用□□,我會将你告上法庭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