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深夜11點,卧室裡的Michael和夏初都靠在床上看書。夏初在看《到燈塔去》,Michael則在看《紅與黑》。
看書是兩個人最大的樂趣。他們會花大量的時間去閱讀,尤其是Michael,他什麼書都看,昨天他剛看完了《加德納藝術通史》。他們離得很近,有時會相互交流,但大多數時間各看各的,互不打擾。
房間裡安靜得隻有翻書的聲音,Michael帶着眼鏡,手裡還拿着放大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夏初望了眼時鐘,合上書:“我要睡了。”
“嗯。”他放回了水杯,但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哦不,别睡,再等會兒。”
“很晚了,孩子都睡了,他不會來了。”
“會的。”
“我不生他的氣。”
“但是他該知道自己做錯了。”
于是夏初隻好繼續看書,陪着Michael等啊等,時間越來越晚,她逐漸變得疲倦,她揉了揉眼睛,再次望了眼時鐘,已經淩晨1:25了。她剛想說:“你等吧,我睡了”,門就輕輕響了兩下。
“進來。”Michael這下子終于舍得把書擱置一邊了。
Prince垂着頭慢吞吞地進了房,帶上門,看起來有些沮喪和郁悶。Michael看了眼時間,然後端正地坐在了床沿:“你遲到了一個多小時,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的語氣比白天時溫和了許多,Prince仍舊不願意擡頭,但他知道他不能不來見爸爸,所以他還是來了。
“想好要和我說什麼了嗎?”
Prince背着手,隻是盯着地闆,仍有些擰巴和遊離。
“好的,好的,你不想說話,但我想你應該明白了。那,你想好要和Shiloh說什麼了嗎?”Michael問。他在教育孩子,夏初不好插話,即便她想說些什麼,這種節骨眼也隻好保持沉默。
可能是倔強中又有幾分羞愧,Prince憋了很久都不願意開口,看着他,夏初的眼前不知不覺浮現了Shimi被訓問時的場景。他也曾這樣低垂着小腦袋站在牆角裡,知道自己犯了錯,但又拉不下臉道歉,一副悶不吭聲的模樣。
Prince常常會讓夏初想起Shimi。
明明是Blanket跟Shimi長得更為相像,連他都無法做到和Shimi神态、脾性、小動作如此神似,但Prince做到了,以至于夏初經常在不經意間産生恍惚的錯覺。
Prince張了張口,捏緊了手指似乎剛想說些什麼,房間裡的電話突然“叮鈴鈴”地響了起來。Prince被打斷,緊接着閉了嘴,Michael接起電話:“喂?”
一點半了,Bill和Javon仍舊待在守夜,這是他們的常态。自己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他猜不是Michael,因為拖車裡有一部電話,隻有Michael知道号碼,有什麼事的時候他通常會打這個電話。果然,他看見是Raymone打來的,手機一直狂震,感覺再不接馬上就要炸了。
“喂,Raymone女士?”Bill接通電話,幾乎是同時,電話那頭的Raymone已經在喊了:“你得趕緊把老闆弄出房子!”
“出什麼事了?”
可她就是不告訴他,隻是一直催促:“快把他弄出來!我給你們在賓館訂了房間,快點出來!快!”
如此十萬火急,Bill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他立即讓Javon把車準備好而自己趕緊奔進房子裡。當他沖進去的時候,發現Michael拉着夏初正在黑暗中跑來跑去,房子裡一片漆黑,也不開燈,就好像怕什麼人看見屋裡的一切似的,同時另外一個小人影兒快速地沖進了Prince的房間。
“Prince!快點兒!”Michael在小聲叮咛。
“噢!”Prince應了一聲,已經開始在房間裡緊急地拿外套穿鞋子。
“Michael,你等等……你等一下……”Bill聽見夏初在嘗試說話,她一直被Michael緊緊拽在身邊,不得不跟着他來回跑動。
“不行,我們得快點兒,沒時間了!”他打着手電筒挨個到Paris和Blanket的房間,讓他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被叫醒的孩子們當然都還有點睡眼朦胧,但又被爸爸帶得很緊張,他的音量依舊壓得很低:“快走!快走!快來,哦不,我們不需要那個,隻拿一點兒東西就行!”
Bill完全看不明白情況,他上前問:“先生,出什麼事了?”
“Raymone打電話來了,有危險,我們得離開,馬上離開。”
“她怎麼确定那個人不過是恐吓罷了?而且,洛杉矶離拉斯維加斯那麼遠,你别這麼着急,我們需要冷靜思考這事兒真正發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夏初在試圖勸阻他,并讓他鎮靜,但似乎并沒有用。
“不!有一點兒可能性都不行,萬一他真的過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