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一月中旬将近,Bill收到了一份傳真,Londell讓他拿給Michael簽字。
他有眼睛,沒辦法不去看這份文件,總共有5頁紙,全是更種人的名字——律師,經紀人,債權人,銀行等等等等。看起來像是所有被他欠過錢的人都寫在了上面,他們都伸着手等着拿錢。
各種數目的錢,給了各種各樣的人:
500萬轉給過渡投資商,130萬給了投資銀行;還有很多是律師費,135萬給了Greg Cross,150萬分别給了Londell,Dewey和LeBoeuf,再加上Londell自己墊上的27.6萬;轉給Raymone的理财事務所41.37萬,以及她個人一次性拿到解約費48.757萬;77.5萬是從2006年以來的欠交稅款;還有拖欠Neverland員工的30萬……
單位是:美金。
各種陳年訴訟以及需要填補的大開銷,這些錢都是通過他的新貸款償還的。僅僅是一個簽字就涉及5600萬的資金,且Bill認為這還隻是一部分而已,因為牽涉的賬務太多,他們得一步步處理,而且新貸款同樣需要支付利息,這又得從貸來的資金裡扣一部分錢。
用新債解決舊債,向Peter借錢來還欠Paul的錢,這可真他媽的是個“好主意”!Bill心想。
可是連保镖都知道的道理Michael Jackson怎麼會不明白?他比誰都清楚,他的債務已經到了什麼樣的地步,無法再逃避了,而且,他已經令夏初深深地失望,當夏初想要離開自己時,這就是他的絕境,他不想再失去她。
經曆了多年财政危機,現在,他終于願意正視局面,決定自己站出來解決問題,他知道,如今唯一的選擇就是回到舞台。
這天,他出去開了一次會議,牽扯到很多經濟問題和貸款,Bill不知道他在會議上究竟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隻覺得開車回酒店的時候,一路上的氣氛特别的壓抑。到達酒店後,他們一起坐電梯回他的套房,電梯裡的燈光特别的亮,照得他烏黑的頭發大片的反着光,而他臉上的表情,恐懼、忖量、了然和鄙視全摻雜在五官的肌肉間。
“你以前沒見過,Bill,但你很快就要見到了。“他道。
“沒見過什麼,先生?”
“秃鹫。”他目光冷淡,“他們要開始行動了,每個人都想得到點什麼,沒有人可以信賴,你會見到人性的醜惡,等着看吧。”
Bill認為他已經見識過了,就在他看見那份5頁紙的名單的時候,但可惜的是,他仍然天真了。而美國的秃鹫,恰恰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多。現在,沉寂已久的Michael Jackson終于準備開啟事業的新計劃,他的事務管理出現了權利真空,擡眼望去,各種各樣的秃鹫都撲着翅膀趕來填補和争搶那些空缺位置。
看,已經有羽毛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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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一月中旬時Michael搬進新房子,已經一個多月了。
這座房子位于Palomino的西班牙語莊園區,挨着Rancho街道,就在以前他們住過的Monte Cristo大街的北邊。一段時間之後,Bill和Javon才意識到,他們突然就被推開了——
一個叫Michael Amir的人成了新的Feldman,新的Grace,Bill不再是那個幫助Michael解決各種問題的“助理”了;他和Javon也不再需要負責新房子的安全,那些□□國家的保镖們的到來頂替了他們的工作,Michael一搬進去,這些人就負責接管了房子的安保問題,Bill和Javon他們倆甚至都沒被需要幫忙搬家,這些人的出現令Bill很驚訝,
現在他們和這些保镖一起工作,但隻負責處理一些後勤事務,他們不再能日日見到Michael一家人,但還負責他們出行時的安全,為他開車。他們回歸到了朝九晚五的狀态,工資也發放了,沒有全部發完,但發了3個月的工資,足夠讓他們再次燃起希望,繼續堅持下去。
Bill不是不信任那些保镖的能力,他們非常專業,他相信Michael現在是安全的,但……事情發展的方向越來越令人感到不安,他沒有辦法停止擔心。
就比如他們現在住的房子——Rancho是一條非常繁忙的街道,這就意味着會有很多汽車,會不停經過,那麼很多事都要擔心;而且馬路對面就是一所小學,這将Michael置于了一個很不利的境地,從他搬過來的第一天就有家長開始抱怨“危險”,鬧得滿城風雨,還上了當地新聞。
認識Michael Jackson的人都知道他絕不會幹娈童的事兒,他也從來沒有幹過任何傷害孩子們的事,但有些民衆不這麼想,在他們眼裡,他就是一個逃脫了審判與牢獄的,危險的娈童犯。
周圍來來去去的都是車和人,他的隐私岌岌可危。更何況,馬路對面每天都是孩子們在學校裡玩耍喧鬧的聲音,Prince,Paris和Blanket聽到了會怎麼想?這不就相當于每天都在嘲笑他們嗎?
Bill實在無法理解,那些人為什麼會給他租一棟這樣的房子!他們沒有腦子嗎?不,Bill知道他們有腦子,隻是不願意用腦子去關心他的老闆罷了。他們隻是将他當做一棵搖錢樹保護着,而不是一個有感情有喜好的人。
Bill收到了很多粉絲寄來的信件。有很多粉絲甚至不知道Michael搬去哪兒了,自從Raymone走後,她就不再寄來粉絲的信件了,而她又是粉絲唯一可以聯系到的人。Bill知道那些信不會停止寄出,但他不知道粉絲的信去哪兒了,他猜可能已經丢失了,或者被Raymone直接扔掉了,他知道她現在憎恨她的前雇主。一些粉絲知道Bill的号碼于是聯系他,他們聽到一些關于他要開演唱會的消息,不停地詢問:“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他真的要重新回到舞台了嗎?”可Bill現在也是個局外人,他也沒有什麼準确的信息可以給到他們。粉絲們給他寄來了很多的信件和卡片,并拜托道:“告訴他我們想他,告訴他我們愛他。”
可Bill卻明白,他無法像以前那樣可以随意地日日和Michael溝通了,他總有一種感覺,某種意義上來說,Michael幾乎被隔離了,他能見到哪些人,或者身邊圍繞着哪些人,不是由他自己決定的。他對自己身邊人和事毫不知情,Bill覺得他有時想找自己和Javon,但他身邊的人令他接觸不到他們。
包括現在的居所,不過是個落腳的地方,這一家人住進這裡之後擁有的并不是一段快樂的時光,事實也确實如此。表面上雖然一切如常,然而房子裡的氣氛卻是抑郁的。原來在Monte Cristo大街的房子,雖然也出了很多問題,但至少那是一個家,有圖書館、練舞室、還有給孩子的教室;但在這裡,沒有教室、圖書館、錄音室,這不是家。
今年的二月也和去年的不一樣,孩子們的生日,夏初的生日,沒有小醜,沒有氣球,沒有爆米花和冰淇淋,NOTHING.
這一家人也幾乎不再外出了,即便一起出去,次數也很少很少,Bill難得有機會為Michael開車,也是送他出去辦事的時候。每每坐在車裡,從後視鏡裡悄悄觀察,他出現在那一塊方鏡裡,身上仿佛壓着千斤重的擔子,臉色愈發蒼白,肩膀也愈發的瘦削。
Murray醫生不再來了。沒有鎮定劑的注入,債務的重重壓力以及更多糟心的事情令他的失眠症越來越嚴重,他整夜整夜無法入睡,每次就那麼睜着眼到天亮。
他變得更加沉默和孤僻,那一雙眼睛日漸幽暗深重,半點光芒都不再有,仿佛生活在一種平靜的絕望之中。Bill甚至能強烈地感覺到,如若不是夏初和孩子們,他可能會靜靜地走到海邊,把自己淹沒。
Michael沒有辦法控制身邊的人,他雖跟那些人合作,但仿佛根本不信任任何人,又回到了那種風聲鶴唳,慎終如始的狀态。Bill注意到,外出的時候無論去到任何場合,他都更加地保護孩子們,他會緊緊地牽着他們,或者讓他們緊跟着自己,離自己更近。當他一直将孩子們死死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時,這就意味着他對外人提防起來了。
再後來,他們直接連門也不出了。
有時候幾天過去了,Bill都沒聽到他的一點兒消息,以前他每天要聽到四五次,可現在他每天再也聽不見他那種溫柔的絮叨了,心裡反而覺得很奇怪,總是空落落的。不放心的擔憂下,他給他打了個電話,靜靜地等待中,電話通了。
“Hi,Jackson先生,是我,B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