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竹心情複雜,更不安了。但還是抵不住下雨本身對他的心裡沖擊,巨大的混音在腦海裡嗡嗡響,他眼皮重新耷拉下,陷入了徹底的昏睡。
再醒來,他坐在了階梯上,靠在了一扇玻璃門旁邊,周圍除了細碎的雨聲沒有其他動靜,一個人都沒有,連着寂君。
遮雨檐向外延伸,雨順着檐滑落,滴滴成了雨簾。
雨下小了些,被風吹着斜斜飄灑下來。剛想擡手活動筋骨,才發現雙手被羽絨服鎖在裡邊,低頭一看,還是兩件,動彈不得。
林霄竹:......
羽絨服出乎意料是幹爽的,沒被雨淋濕過一般,頭發和身上也是幹爽的,落下的碎發遮住了視線,他視線上撇,蓬松碎發乖巧地落在額間。
看起來像個奶味的乖劉海。
他難以忍受,手往上擡,但是兩層羽絨服疊加裹得太緊,于是他手往下縮,結果發現羽絨衣擺太長,手伸不出去。
他兩隻手一起往下鎖,衣服被肩膀擡得向上了些,然後努力彎腰,牙齒成功咬住羽絨服拉鍊。
他努力像下拱,試圖把拉鍊扯下去,但是疊加的羽絨服把他變得圓圓滾滾,拉鍊咬了半天,都沒拉下去一點。
于是他咬着,身體左右擺了擺,拉鍊依然很倔強,質量好的不行。
再擡頭,才發現寂君站在雨裡,一襲新的水色袍,長發重新半束在青藍玉冠裡,雨霧不沾的平順,靠近他,眉似墨劍長橫,眼神淡漠又清冷,輕輕落在他身上。
林霄竹松開拉鍊,懶洋洋地仰頭重新靠在玻璃窗上,眼神半眯,杏仁眼眼尾圓鈍的弧線上挑。
太尴尬的時候,他甯願被咬死。
不甘落入下風,于是他先開口質問,“你故意裝神志全無。”
寂君看着白色毛絨圈着他像一隻軟兔子,冷意稍降但還是心有怨念,于是冷聲騙道,“否。”
林霄竹:“你什麼時候有的神志。”
寂君視線輕輕落在他發間又落到别處,自然是從始至終,但他喉間一動,“巷中。”
寂君有之前的記憶,林霄竹眼睛半眯眼尾牽起銳意,然後松了松,冷冷地擡眼示意,“解開。魔君大人。”
寂君斂眉看着他,包裹的嚴實,“何意。”
“你這不就是報複。”林霄竹冷着聲,重新解釋,“我之前捆住你,是怕你亂動。”
“我怕你冷。”寂君半彎腰,手扣住拉鍊,林霄竹還縮了半個腦袋在裡邊,腦袋往上拱了拱,下巴不小心滑過寂君指背。
他斂住呼吸,不相信,看着剛咬過的拉鍊被冷白的手握住,心情煩躁。
寂君手向下輕拉,眼直看着他,寂黑不透光,冷漠疏離,“後半句。”
“嗯?”然後反應過來,才意識到這是在問魔那半句。
寂君拉完一件,又重新拉上另一件,冷聲道,“本尊不是。”
“謝謝。”林霄竹省掉後半邊,把手從羽絨裡邊伸出來,“寂君魔。”
他站起身重新穿上自己那件羽絨,把地上那件兜裡的餅幹拿出來握在手中。
木偶忽然活了,就跟家養的狗離家出走一樣,不适應的感覺占據。他看着老街上雨霧朦胧,校服的鬼影好像從未出現過,某種意義上,他要感謝寂君的救命之恩和脫衣之恩。
但他不想再喊寂君名字。
周遭都是陌生感,連眼前人也是如此,竟将他忘得徹徹底底。寂君看向對牆的鬼畫符,聲音冷如冰錐,“本尊非魔。”
“寂君飛魔。”林霄竹不在意輕聲重複,“你會飛,真厲害呢。不愧是飛魔。”
或許是曾經有過真情實感地飼養環節,又或者寂君皮相跟之前的鬼怪相比,過于好看。
一時間竟然忘了魔會是個怎樣心狠手辣,喜愛殺道的東西。于是他附着滿不在意的求生欲誇贊。
寂君聲音又冷了幾分,“魔非本尊。”
誇人真是個麻煩事,餅幹被不小心捏碎了些,他重新換了個握法。
肮髒魔物,怎能同他比,寂君氣聲從冰窖裡蹦出似的,“魔是個什麼東西。”
自然是你這個東西。街道前的塗鴉以紅色為主調畫了一顆大大的愛心,林霄竹挪開視線。
林霄竹一愣,他記憶沒有完全恢複?想起注解上說的殘缺,也是指的是記憶,于是他問,“你不記得了。”
前塵往事不想再提,寂君眉眼微斂看着他指尖握着花裡胡哨的東西,應聲道,“嗯。”
“還記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