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裡的顔色忽然绮麗,林霄竹看了一會兒,心裡想法淩亂。
從知道寂君為魔,弑殺且強悍難敵,到寂君神志淩亂脆弱好欺負再到他恢複,這其中他們并沒有共度太長時間。
寂君身上藏了神秘未解,有違這世界的常理,猜不透的東西,他并不想再多了解。
但是看見寂君手上幾道血痕,染塗了玫瑰,他還是輕輕皺了眉。
寂君也不是真正的無堅不摧。
于是他撇過了頭,盯着頭頂的樹影看。
“本尊無事。”聲音很沉,輕輕的衣擺聲一動,林霄竹又反射性回頭,他對寂君這雙徒手碎餅幹的手總保持着警惕。
寂君單手抻着玫瑰,血痕露着,另一隻手拎起從他身上卸下的藤蔓,漫不經心地扔進火堆裡,深墨色的瞳孔對着火泛着光。
“本尊今日可未曾動過手。”聲音依然冰沉不染情緒,聽起來冷靜地幾乎不像解釋,隻是鋒利的眉刃偏了軌道,輕輕的皺起來。
深色的眼含了光,就像是亮起一小顆澄澈的星星,看起來帶着另有隐情的隐忍,他忽然轉了半個頭,林霄竹措不及防對上了眼。
話裡有話,延展思考性很強,像個坑。
于是他沒答。
“絕不是方才扯荊棘所傷。無事。”寂君表情依然是堅硬冷淡面無表情,不帶情緒地語句一轉,偏到了傷口上,眼含着暖光,語氣輕描淡寫,“也就是手上很痛罷了。”
語句一跳,原本沒覺得有什麼,現在也得有什麼。林霄竹認真回憶了一下今日寂君的手,大概是時時刻刻握在他的手腕上。
隻有剛才,為他拆荊棘時才用了些秘術,而他反射性縮了腿,也許這樣才被荊棘劃破了手。
隻是這樣拐彎抹角陰陽怪氣的講話方式,又配上看起來清冷真摯的神情。
他實在有點不明所以,于是隻是淡淡地應了聲,“嗯。”
寂君冷冷偏過頭去,空氣靜默下來,火烈起來噼裡啪啦響着,冷白修長指尖一抿,最後一根荊棘碎成灰進了火堆裡。
沾染了林霄竹氣息的東西一概不許留。
若非他想,荊棘怎能傷的到他,他抛下他最後一絲倨傲,便是故意把可憐拔的更深些給他看,哪知道他根本就不關心。
火裡燒着虛影,殘缺的煙灰飄飛上天,他夜思日想了百年,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總歸無論如何最後都會走向殊途,何必顧全林霄竹的想法,還不如強順着自己心意,反正......
橫開的五指半斂,被重新掰開扶正,想法被打斷,寂君轉回頭,林霄竹臉半頰火光映紅,垂眸眼睫細密,單手拉過他的手攤開。
指尖很軟碰上掌心,玫瑰被拿開放進了衣服兜裡,他手上拿了張紙,輕輕擦掉血随意包紮了下,才輕聲說道,“痛,下次就要小心。”
寂君反射性便應了,“嗯。”
片刻後就覺得不甘,他根本沒瞧見林霄竹多一絲擔憂,反倒是教育人的口吻,又冷冷地将手收回來。
林霄竹垂着眸,手落空,倒是難得的笑了出來。
他生活很空乏,除去學業幾乎沒有其它交際,他沒有朋友,唯一認可的家人久病纏身,太久的孤寂逼着他淡然,他不擅長别的相處方式。
更别說與不知道哪來的魔相處。
隻是這魔的古怪又帶了點笨拙闆着冰冷,實在有點幼稚的可愛,他想了想,抓過寂君的手,寂君這次沒有再收回去。
寂君固執地冷冷望着火堆就是沒看他,林霄竹站起身,寂君的手被拉起來,依然沒有動靜。
于是林霄竹輕輕搖了下,示意他,“起來吧。”
不能休息太久,他有了對出去的想法,再不出去體力不斷消耗就更難出去了。
寂君依然半蹲着,眉目含着細碎的光,抿着唇一言不發,良久才偏着頭,長發落在水色長跑上,面無表情低聲道,“本尊手痛。”
聲音沉冷冰的像是生氣了,林霄竹垂眸看着半包的手,輕輕放開,“我錯了,不搖你了。”
寂君站起身随意撩了下長袍,他比他要高許多,落下大片陰影,帶了點逼攝感,他自然地推開兩步。
地上多了些新的荊棘,應該是寂君撩袍子時割斷的,無聲無息的手段,林霄竹輕聲道,“走吧。”
後邊的人沒有動靜,林霄竹又停下側身看他,寂君就站在原地抿着唇,見他看過來冷聲道,“本尊不牽你。”
“嗯。”林霄竹順從地應了。
寂君看起來更不滿意了,表情雖然都是冷淡疏離矜貴,一向的面無表情,他偏偏就從這層皮下看到了生氣。
寂君一向是習慣主動牽着人,甚至扯到了不牽會死的規則上,忽然不牽着,聯想到寂君傷了的手。
他大概猜明白了這魔遮掩的想法,幼稚又矛盾,寂君想讓他牽他,又要維持手痛的表面,還反着強調了句,本尊不牽你。
林霄竹笑了笑,于是主動道,
“那我牽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