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君往前走了幾步,寬袖半掩着手腕,垂眸看着他,無聲的催促。
林霄竹手從袖子下伸進去,輕輕握住他的手腕,聲音很輕很輕,極盡溫柔,
“走吧。”
寂君向來是不在意身邊環境如何,被困在這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林霄竹不同,他的身體會逐漸虛弱。
他要盡快出去。
兜裡的相片被單手拎了出來,昏暗的環境根本看不清上邊的樣子,他單手把照片在指縫中轉了兩圈。
林霄竹想起剛剛的火,燒了這裡的荊棘和植物,但是并沒有得到反噬,也就無關緊要的東西被燒了,并不一定會受反噬。
他們順着模糊的方向感向一個方向走,并不一定能走對。寂君的能力也許能指明一個确切的方向。
他的身體開始虛浮無力。
他也可以倔強的走到衰弱至死亡的那一秒,然後在荒謬的世界裡走向結局。
但不能是現在,他還有一些東西沒明白。
求人的事情他不喜歡幹,但求魔不一定。
他想了想,還是打算直說,但臨到開口有覺得寂君憑什麼要幫他,一旦求了有了虧欠聯系就會多一分,很多事情就更難抽身。
林霄竹猶豫再三,還是順着冰涼的手腕指尖往前挪了幾分,指尖碰上指尖又松開,他不知如何開口。
他自诩能殺死溫柔,也自斃于模仿溫柔裡,他慢吞吞轉了轉食指,先輕聲問道,“有光嗎?”
他已經開始厭煩這種感覺了。
光這個詞對寂君來講被具化的細體,幾乎等同與黑夜沉降後,眼前清晰的景象。
他的光已忘了他的一切。
寂君靜靜垂眸看着松開的手,好半響才冷聲道,“有。”
一盞微弱的火光從指尖亮起,寂君的手上纏着白色布帶。
光弱的可憐,林霄竹稍微湊近了些,照片裡基色是層層林影,幽深裹挾着最亮眼顔色的玫瑰。
棕黃油漆塗抹長椅,指尖刮了刮,照片上的長椅隐約看見堅硬的輪廓邊角,小小的長方形方塊,棕黃色與長椅幾乎融為一體。
火光又弱了些,他墊腳湊近了看,指尖倒影偏移了些,他看的仔細,長椅上有東西。
像是一封信。
黑暗落下前,林霄竹最後擡眼透過寂君指尖,望進了他幽深的眼裡。
他手上白色布帶纏了幾圈,半隻手的骨感連同皮膚的脈絡合化,立起的指尖像是日晷擺影。
光落向他然後消失,周圍又恢複了沉沉的黑影,耳畔聲音沉進森影之中,
“你騙我。”
林霄竹歪了下頭退回身子,一時半會沒明白寂君的意思,拿着照片的手還沒收回,手腕被重新扣住,腕間發涼,執照片的食指被挑起。
林霄竹仰頭看他眨了下眼,“沒有。”
心裡覺得有些莫名,剩下的指頭摁着照片不讓它落下,食指尖發涼,一竄火光落下,蜻蜓點水般立在了他的指尖。
光憑空懸着,林霄竹手就着這姿勢立着,寂君扣着他的腕間,語氣冷沉往下墜,尾字又拿捏的有些模糊,
“騙了。” 他沒太聽清,“你是如此......”
最後隻看着寂君偏過頭,光影裡五官被細刻,“本尊不信你。”
他本就不是溫柔的性格,也确實隐瞞了許多心思裝作無事,若說騙也不勉強。
“這樣啊。”林霄竹手也就松弛下來啊,被提着,才很輕的語調,“我就是......”
我就是騙子。
話還沒說完,燃着火光的手被寂君一翻轉,摁在了他的唇上,剩下半截話落回肚子裡邊。
“不聽。”寂君指骨就抵在他的手背上,泛着涼意。
光正好夾在眉眼間,冰涼指骨順着手背滑到腕間,重新扣住。
寂君一根根指尖搭上,扣得很緊,聲音涼涼砸響在耳邊,“無妨。”
“本尊牽你,就不算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