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對方實在太好,好到似乎什麼也不缺,他才隻能夠耍耍他這嘴皮子。
對他來說“喜歡”并不難言,難言的是真心實意地說“愛”。
就連他父母,都鮮少提起這個字。
“以後你開會就坐我身旁這個位置,”眼裡似乎容不得半點細沙,賀松餘見他在走神,便淡然開口,“日薪已經結到你賬上了。”
時肆再次激動地點點頭,連忙拿出手機來看。
卻見微信和短信各有一條消息,短信那條自然是銀行卡收到轉賬,而微信消息是陳言發來的,時肆想也沒想,先點進了微信。
賀松餘那雙溫柔的眸子在看見他點進微信後出現裂縫,淡然失色。
“時肆,和領導談話時不要玩手機。”語氣冷漠得像是變了個人,賀松餘也成功瞥見時肆匆忙将手機收好時,陳言發去的一句話:看來隻能下次再約了。
賀松餘内心冷笑。不會有下次的。
“對不起……”時肆内疚地低下頭。
在其他工地野慣了,來到這樣入室即賓的地方還真不太習慣。
賀松餘搖頭,說:“下次不要再犯這種錯。”
換作别的領導會視為這是對他們的不尊重。
“我記住了……”時肆擡眸,望進那雙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眸中,又問,“您找我留下來究竟有什麼事嘛?”
說到這賀松餘心情便終于愉悅一分,他向時肆面前湊了湊,襲卷而來的青檸香撲入鼻腔,令時肆恍神。
明明系領帶的時候并沒有聞見這味道——
“我想讓你正式入職,”賀松餘似乎也很滿意時肆的領帶,手指輕輕勾起絲滑的綢布,指腹在領帶上輕輕磨着,溫柔又小心,卻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容拒絕,詢問,“你想做我的貼身助理嗎?”
時肆必然是想的,但他在猶豫。
畢竟像這樣的大公司,肯定有不少人觊觎那個位置,他隻想有個穩定的工作,有穩定的收入,待在平凡的崗位也就夠了。
他雖有勾心鬥角的本領,卻也不想參與這些紛争。
見他遲遲沒有回應,賀松餘也能猜出他在顧慮什麼,說:“放心,沒有人會想來這個位置,一個個見到我跑得比光還快。”
時肆愣住,問:“為什麼?”
“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你要想知道,我以後再慢慢和你講。”賀松餘眯了眯眼,望着這呆愣的表情,不自覺又湊近幾分,“怎麼樣?想好了嗎?”
時肆往後仰了仰身子,是一個躲避的動作。
賀松餘又是一頓,他回身,笑得依舊溫柔,卻抛出一句不近人情的話來:“你沒得選。”
他可是飛魚公司老闆的唯一兒子,再說老賀身體也不行了,這公司主權早就在他手裡,他想調動誰的職位,誰都不可能有拒絕的餘地,隻能受着。
“可是——”時肆猛然撞進那雙淡漠的黑眸,不禁想起他從試衣間中探頭出來,看見賀松餘也是這樣的眼神,雖然很快被掩下,他卻還是看清了,因此話音不由得一頓,卻依舊問,“為什麼是我。”
“我認為你可以勝任這個位置,而且你不怕我,相處起來也自在些。”賀松餘回答。
“那要是——”話沒說完,時肆又被打斷。
“沒有人敢動我看中的東西,無論人或事,明白嗎?沒有人會探究你究竟用的什麼手段坐上的這個位置,他們隻知道這個人以後不可以随便再碰。”一番話語,賀松餘的語氣縱使再溫和,像在耐心開導,時肆也從對方的表情中讀出了幾分不耐。
“我明白了。”時肆隻好點頭。
從會議室出來以後,時肆都還在想,自己職位怎麼突然高了這麼多?
他并不怕被議論,早從他放棄念高中開始就已經被所有認為他前途無量的老師和同學們激烈談論過很久,這點小事便也不算什麼了。
隻是他實在覺得,賀松餘對自己太好了,好到他不知道怎麼回報。
有恩必還,這是他從小的人生信條。
他領下這個職位,唯一的報答方式便是恪盡職守,隻是——
如果是貼身助理,豈不是代表着每天來公司的時間會早很多?
那他的老媽怎麼辦?
時肆一直擔心的都是這點。
可他不敢和賀松餘說,不是怕别人的責怪,是不想撕開自己的傷疤,不想讓别人知道他爸媽是住在那的人,不希望點燃别人對他家庭背景的任何一點好奇心。
賀松餘帶時肆去到一家飯館,這裡的裝修并不花哨,卻又處處都透着優雅。
牆壁刷成高格調的灰黑色,有幾幅框着的壁畫挂于上,時肆不認識那畫,卻也看得出來價位不低。
兩人在靠玻璃的位置坐下,玻璃外是繁華的街道夜景,是時肆不曾踏足的生活。
“點菜吧,我請客。”賀松餘溫柔的聲音在這個陌生的飯館響起,讓時肆暫時安下心。
時肆随便點了幾樣看着好吃又較便宜的菜,賀松餘接過菜單,又勾起幾樣菜品,才叫服務員将它拿去。
時肆便盯着面前的桌子發呆。
茶香在鼻間掃過,竟是賀松餘給他倒了杯茶。
“是好茶,嘗嘗。”賀松餘将茶杯推至他手邊。
溫度正好,碰到他手時,不涼也不燙,暖得人心一顫。
“謝謝。”時肆這一路來話變少了許多,很明顯是有心事的。
賀松餘很想問問怎麼了,卻也知道,若是想講,便不用他親自問了。
“一會吃完飯去逛逛吧,給你和你的家人買幾件衣服。”賀松餘說得很是輕松,他總是有這樣的能力讓氣氛輕松起來。
時肆便笑起來,回道:“好。”
這餐吃得很豐盛,至少對于時肆來說是的。
他沒吃過美味佳肴,這是他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
他想打包點回去給爸媽,又總覺得不妥,怕賀松餘認為他貪便宜,就沒這麼幹。
隻是他不知道,賀松餘估計永遠也不會把他往差的方面想。
吃得不多了,菜也即見底,也算是沒浪費食物。
時肆途中接了老媽的電話,謊稱自己還在公司,聊了幾句後,才挂斷電話。
他撒起謊來從不心虛,怕被看出逆端,這通電話他還是背着賀松餘接的。
他太怕别人會把自己和橋洞的人相提并論,太怕别人發現他的任何不好,從而去挖掘他的身份背景。
他珍惜一切美好,哪怕隻是表象。
飯後,時肆和賀松餘一起到街上閑逛,也算是消消食。
時肆得到四百的日工資,開心得不得了,賀松餘就告訴他那是試用期的日薪,正式員工的薪水比這高多了。
又順帶補了句,當高層的貼身助理薪水會翻倍,大概一個月三萬左右吧,還有全勤獎、加班費之類之類,時肆越聽越激動。
“明天幫你做入職手續,第二天直接來當我助理,你對上班時間有什麼要求嗎?”賀松餘邊說邊向售貨員遞去一張VIP卡替時肆結了他手上那提衣物的賬。
時肆的注意力被賀松餘所說的話全盤吸引,根本沒注意到賀松餘的動作,下意識地跟在他身後一起走出店門,說:“我可以自己定的嗎?”
“不可以,我們公司實行的是九九六,連我都得遵守。”賀松餘本來想給對方一點特殊待遇,畢竟對方的家庭情況也許比較複雜。
但後來想想又覺得算了。
出于個人私心,他想每天都早一點見到時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