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松餘坐到床沿,望進這雙蒼涼的眸中,心底有塊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下,他問:“最近怎麼樣?”
“我過得還好,這裡什麼都好,就是缺了點人氣。”賀父無奈地笑着搖搖頭,“你呢?公司現在怎麼樣了?”
“您昨天拿手機的時候肯定看了公司近況的,”賀松餘一語點破,說,“我的話……最近喜歡上了一個人。”
賀父詫異一瞬,讷讷道:“都有喜歡的人了啊……全家就你開竅最晚,你媽知道這個事嗎?”
“她還不知道,”賀松餘搖搖頭,說,“我回去就告訴她,不過我得先陪你幾天。”
賀父又笑起來,問:“你喜歡的那孩子怎麼樣?”
“今年十八歲,特别乖的小孩,有點小脾氣但從來不說,很勤快,家裡很窮,沒錢上高中,但在自學,報了高考,聽他說成績應該是不錯的,人也很好,就是家庭情況有點複雜,不知道你們會不會介意。”賀松餘一提到時肆活就變多了。
“聽上去是個很好的孩子啊,”賀父笑着拍了拍賀松餘的背,說,“你喜歡就好,我呢,家裡幾個最放心的就是你,隻要對方人好,家裡什麼樣咱都無所謂的,你喜歡就好。”
賀松餘也笑道:“嗯,我其實感覺我們這姓賀的一屋子都是戀愛腦,我姐是我哥是我是你也是,然後我媽就不這樣。”
賀父笑出了聲,笑得一顫一顫的,說:“當年我追你媽,就是靠死纏爛打,還有我帥氣的皮囊。”
“是是是,”賀松餘好笑道,“可我喜歡的人……是男生。”
賀父隻愣了幾秒,頓後眼神又變得溫柔回來,道:“我也不是什麼封建的人,你喜歡誰,是人是鬼,都由你自己決定,但……如果對方不願意,你就别強迫人家了。”
賀松餘聞言眯了眯眼,唇角一扯,輕笑道:“他會願意的。”
“我不願意!”時肆一拍沙發站了起來,大聲對一臉無奈的陳言說,“不能總是你花錢,雖然你家有錢而我家窮,但也不能一直用你的!”
“好好好,”陳言去拉時肆的手,讓他坐下,好言好語道,“那要不你給我做幾餐飯得了,幹脆今晚你下廚,就當是請的廚師費了,行麼?”
“我下廚也是花你的錢買的食材,别以為我很好忽悠!”時肆據理力争。
“好吧好吧,AA,”陳言無奈妥協,“我沒想到你能倔到這種程度。”
“嘻嘻,”時肆這才笑起來,翻臉比翻書還快,“那就這樣?沖!逛街去!”
他很喜歡繁華地區的街道,因為沒見過、很新鮮,所以哪怕是漫無目的地一個人閑逛,他都不會覺得無聊。
時間一轉,又回到忙碌的工作日。
時肆每每從公司醒來都會提醒自己好幾次,不能習慣這樣的生活。
每早鬧鐘一響,他第一時間是去看有沒有老爸的信息,然後才起床。
賀松餘每早都會給他道早安,但就是人不在。
時肆一直在給自己灌輸人不能做得太貪心的雞湯,可他發現,他有點想賀松餘。
是真的很想。
在每個早安中,在每通電話裡。
時肆開始轉移自己的注意,處理工作、複習備戰高考,找别的人聊天打發時間,吃飯也不敢自己一個人吃,都得找個人和自己聊,别再分出其它心思。
但一到晚上,賀松餘就會給他打微信通話。
而且每次打來都剛好是時肆洗完澡快睡覺的時間。
時今天沒接對方電話。
他是故意不接的,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實際上,他每天都失眠到很晚,但他仗着賀松餘不知道,任電話在床頭櫃上響了又停,停了又響。
三次過後,便再沒響過。
不過倒是進來了兩條微信消息,時肆沒看,怕自己忍不住回複對方。
卻不知道,今天這個晚上賀松餘對時肆的思念到達頂峰,而他卻沒接今晚的電話,沒看今晚的信息。
今天是和時肆分開的第五天,賀松餘昨晚就從191裡回到家了,正打算和老媽當面出個櫃,賀母就先給他砸了個大消息。
“秦家最近情況不太好,讓你和他們家小姐訂了個婚,不過合同還沒簽,等你回來問問意見。”賀母和賀松餘坐在書房,兩人之間擺着份合同,聽賀母說道。
“我不簽,你私自和秦家說我們可以訂婚之前,應該先問過我的意見,現在這樣直接把合同擺在我面前,與其說是問我意見,不如說是讓我看看裡面有沒坑,修改完後就簽,是麼?”賀松餘向後靠到椅背上,唇角微勾,聲音卻淡淡,“是什麼讓您認為我是一個婚約随意的人?”
賀母苦笑道:“好歹也是親家,商業聯婚而已,婚約期間自由戀愛嘛,他們家最近經濟困難,你支持一下。”
“支持可以有很多種方式,聯婚就不必了,有本事你自己拿着我的戶口本去和她結婚,我不可能去和她見面的。”賀松餘說。
“唉呀,你這皮相和秦家二小姐也很合配啊,你們也可以發展一下的。”賀母苦口婆心道。
“我有喜歡的人,媽。”賀松餘将合同推向對方。
“……婚約期間自由戀愛嘛。”賀母說。
“我怕他會介意,和一個結了婚的人談戀愛,不覺得别扭嗎?這是原則問題,我沒辦法和一個隻見過幾面的人結婚,這很怪,”賀松餘說,“而且,結婚從古至今都是象征着美好的愛情,什麼時候變成扶持友家的工具了?我不想這麼草率。”
“你長得這麼帥,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不會有人介意的。”賀母依舊是看準了什麼就難以改變的性格。
賀松餘閉了閉眼,說:“是,要女人有,那如果我喜歡的人是男人呢?你覺得他會不介意嗎?本身就是一段缺乏安全感的關系,我又和女人結婚,他會怕我喜歡上對方,然後整段戀愛都泡在毫無安全感的情緒中,被吊得上氣不接下氣,結果我連出席宴會都不能挽着他,得挽着我的女伴,那誰能在這段關系裡有幸福感?”
賀母短暫地沉默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秦家那邊我會去說。”賀母對賀松餘的性取向也沒什麼意見,最終妥協。
賀松餘嗯了聲,起身向書房外走去。
正打算給時肆打個電話,秦家那邊的電話就打到了他這裡。
賀松餘煩躁地接起,開口卻半點聽不出不耐:“秦億,有什麼事嗎?”
“賀總。”秦億是秦家大兒子,賀松餘幾乎都能猜到他要說什麼。
果不其然,秦億好言好語道:“我妹真的很喜歡你。”
賀松餘眼皮跳了跳,冷笑一聲,說:“所以你們家經濟情況不太樂觀都是借口是嗎?”
秦億噎了噎,之後說:“也不全是,最近我妹在鬧,所以公司的事就暫時被耽擱了……”
“跟你妹說一聲,我有喜歡的人。”賀松餘說完便挂了電話。
一茬接一茬,這邊電話剛挂,老媽就把他扯去秦家面談了,說秦家二小姐執意要見到賀松餘,不然她就要在網上傳他們結婚了。
賀松餘怕被時肆看見,無奈之下隻好到秦家去。
秦家二小姐是真的任性,這件事處理了一天,一直到晚上賀松餘實在維持不住表情,當場甩了臉色,把二小姐吓到了,這件事情才終于告一段落。
所以有時候就不該維持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