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寂靜幾瞬,空氣近乎凝固。
細碎的陽光扛不住車中冰冷的氣氛,默默匿入了雲層下。
打破寂靜的是車子開動的聲音,以及卷毛的笑聲。
“米爾斯?”森萊有點吃驚地望向副駕駛,這人和米爾斯的聲音太像了。
而當看見那雙藍眸時,他甚至恍惚了下。
他知道這人是米爾斯那個弟弟,但馬庫斯長得和以前的米爾斯真的太像了。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是Marcus。”卷毛笑笑,扭頭看向窗外。
他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邊懷淨指尖在方向盤上輕點。
如果沒預料錯,初十一差不多該無聊來電話了。
想到這,他心情不自覺地好了起來。
幾分鐘後,邊懷淨的手機果然來電話了。
他勾唇,将手機舉到耳邊,放緩車速。
嚴肅的氣氛裡出現一絲柔情。
“怎麼了?”邊懷淨輕聲問。
這邊初十一正躺在被窩裡,團着被子,拖長語調說:“叔——叔——我好無聊——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晚。”邊懷淨回答。
“為什麼是今晚……”初十一的聲音忽地低下來,輕輕地說,“我想你了,叔叔。”
邊懷淨這邊猛地踩下加速,把車開到路邊後又猛地踩下刹車。
他呼吸有些急促地嗯了聲,隻手舉着電話,另一隻手握着方向盤。
他微微傾身,低頭把額頭壓在自己放在方向盤的手上,調整呼吸。
幾十秒後,他解開安全帶,一邊拉開車門,一邊說:“Marcus,開車。”
卷毛視線向下一掃,一臉了然,笑着說:“好的。”
從駕駛換到副駕後,邊懷淨看了眼手機屏幕,見對方并沒有挂斷,心情頗好。
“叔叔,邊叔叔,親愛的邊懷淨哥哥……”初十一不厭其煩地喊着,他知道邊懷淨這會肯定已經受不了了,但他就是在挑逗對方。
一想到對方被挑起反應卻不能拿他怎麼樣,初十一就成就感滿滿。
而且别說邊懷淨那邊還不方便打飛機。
初十一真是想想就好笑。
“等着,”邊懷淨的聲音有點暗啞,“今晚我早點回。”
說完,像是怕初十一又說出什麼,他直接挂斷電話,沒讓對方有再開口的機會。
初十一看着被挂斷的電話,不高興地努了努嘴。
他翻了個身,又再次閉眼睡去。
森萊一路都很安靜,一直到邊懷淨的公司樓下,進到停車場後,他的情緒才有了點起伏。
“Alex,你到底想幹什麼?”森萊問。
邊懷淨微微勾唇,看着幾乎無光的窗外,說:“隻是想讓麥克生不如死而已。”
他原本并沒有打算折磨麥克,隻想着殺掉就好了。
但想到對方對初十一這麼多年的施壓,他覺得就這麼殺了麥克未免讓對方死得太輕松。
怎麼能讓麥克輕松離開呢。
他要讓他連求死都沒辦法。
“他有個女兒,對吧?”邊懷淨輕笑了一聲,明明語氣很溫柔,車内卻沒有人敢說話。
麥克的女兒今年才七歲。
車内仿佛回蕩着這聲短促的笑,跟着他們一路下了車。
“走吧,”卷毛解開車鎖,下車之前瞥了眼後座的森萊,說,“我勸你最好别想搞什麼小動作,森萊先生,也别覺得自己能逃走。”
說完,他才下了車。
森萊的手猛地一抖,無奈地笑着删去手機裡打的字。
邊懷淨下車,看到電梯口有個人影。
他眉頭輕蹙,朝人影走去。
卷毛挑了挑眉,移開在人影身上的視線,看向森萊,笑着上前勾住他的肩,帶着他往電梯口走,說:“你可比我那個愚蠢的哥哥聰明多了。”
森萊看着這雙藍眸,猛地一頓,眉頭輕挑,靠到他耳邊,小聲說:“你的感情似乎并不純粹。”
卷毛微笑,問:“我對誰的感情?”
“米爾斯。”森萊笃定道。
卷毛笑了一聲,答案不言而喻。
“但如果真是那樣,在Alex第一槍子彈打在米爾斯身上時,我就該瘋了。”卷毛的确對他哥動過不該有的心思,但那些都是過去式了。
現在,他對另外一道身影更感興趣。
視線再次向前挪去,越過邊懷淨,看向電梯口的那道人影。
“Greg。”邊懷淨對上一雙沉穩的綠瞳,明白眼前這位小金毛不是“主人格”。
“Alex,”雀斑朝他點點頭,看向卷毛的方向,問邊懷淨,“Eleven不在?”
邊懷淨嗯了聲,說:“在家。”
“一個人在家?”雀斑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需要我去陪他麼?”
“不,”邊懷淨搖頭,“你家那小子會挖我牆角。”
雀斑笑了笑,沒有否認。
從地下室回到辦公室,幾人落座。
邊懷淨照常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面對着森菜。
而卷毛和雀斑則是坐在茶幾前的沙發上小聲聊天。
實話說,森萊的待遇比米爾斯好多了。
原因無他,他隻管理公司,負責審問,并沒有對初十一出過手。
而米爾斯和麥克就不同,他們不僅出手,還幹擾初十一的生活。
“說吧,我們是合作還是我單方面被你利用。”森萊對這件事看得很開,他唯一的軟助已經被對方死死握住,這會兒反抗隻會适得其反。
“當然是合作,”邊懷淨唇角微挑,“不會虧待你的。”
森萊也笑起來,法國人的禮儀卻讓他無法在外人面前吊兒郎當起來。
他這時很想向後靠上椅背,松口氣,但出生起的素養卻讓他連這最基本的動作都下意識不敢去做。
以前他以為所有的法國人都是這樣。
但上學時卻發現,好像隻有他們家才這樣。
永遠都要做好正人君子形象,永遠不能逆反的命令。
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遵循那些所謂的原則,他隻知道違反了就會遭到懲罰。
輕則小黑屋關一晚上,重則小黑屋加鞭子。
很痛,他的背後時至今日都還有那些被鞭子甩出來的疤。
“不用這麼嚴肅,森萊先生,”邊懷淨将一份合同推到他面前,淡聲說,“你過目一遍,沒有什麼意見的話就簽下。”
不容拒絕的語氣。
哪怕知道不可能會有意見,有意見了也不可能提出來,但森萊還是仔細地看完了這份合同。
幾分鐘後,他才拿起一旁的筆,在簽名處寫下自己的名字。
Alex确實不會虧待他。
最起碼,比麥克給的還多。
邊懷淨見他簽下,便說:“合作愉快。”語氣淡淡。
似乎除了初十一,任何事情都不能提起他的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