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好幾聲，姜娆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揚起下巴，柔軟的嘴唇貼着顧程的下颌，隐約地暧昧，像是不為人知的勾引。
“到了嗎？”
“快到了。”
昏暗的光線下，顧程幽黑的眼底灼熱，動作緩慢地把圍巾給姜娆圍好，啞着嗓子叮囑她：“先清醒清醒，外面太冷，剛睡醒容易感冒。”
“我沒那麼嬌弱。”
“上回發燒都暈過去了。”
姜娆低聲反駁了一句，語氣聽着像是有些不高興，但沒有阻止顧程的靠近，因為離得近了，他在昏暗中看見她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
司機是個中年人，從車内的後視鏡裡看着他們和藹地笑起來，“你倆感情真好啊！小夥子，這麼漂亮的小女朋友，要好好珍惜啊！”
這是他愛聽的話，顧程瞬間笑起來，“那必須好好的啊！我好不容易才追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一直好好珍惜着呢。”
顧程歪頭看姜娆，見她對“女朋友”沒有否認，一下子笑得更開心了。
“哎呦，看你們這樣，我想起我年輕的時候，我老婆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娶回家的。”
司機又家長裡短地感歎了幾句，車子在公園入口靠邊停下，姜娆率先推開門下車，顧程在後面掃碼付款，下車後就看見姜娆單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站在路邊。
暖黃色的街燈下，姜娆的圍巾被風吹得微動，頭頂柔軟的發絲有一點點亂，眉眼柔和地看着顧程，待他走近了些，她主動對他伸出手。
黃綠色的出租車裡，司機看着剛從車上下去的兩個年輕人，看着兩人十指相扣着離開的背影，他突然很想念家人，等紅燈的間隙，他撥了家裡的号碼。
電話被接通的下一秒，寂靜的車裡響起溫柔的關懷聲：“老公啊，要回來了嗎？”
“沒呢，今天人多，要晚點回去了。”
“那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你呢？”
“我也吃了。晚些可能要下雪，你開車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晚上不用等我，你早點睡。”
“沒事，我還不困，等等你。”
燈紅酒綠的城市裡，很多人都行色匆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在為生活勞累奔波，但一想到家裡還有個人為等自己亮一盞燈，好像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姜娆和顧程牽着手走在河畔的石子路上，晚上有煙花表演，河畔公園裡人群擁擠，好半天顧程才聽見自己的手機在響。
白宇桓在手機那端扯着嗓子大喊：“阿程，你們跑哪兒去了？”
“我們在南門A3區，你們呢？”
“我靠！怎麼這麼多人？你等等啊，我們在A5區，現在過去找你們。”
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還有小孩子拿着氣球之類的東西在人群間隙裡跑來跑去。
顧程牽着姜娆找了塊人不算太多的地方，停步後退到姜娆身後，把人虛摟在懷裡，小心地為她隔開人群。
姜娆已經很習慣于顧程的保護性動作，後背貼着他的胸膛，隔着兩件羽絨服，她能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腔的震動。
“行，等你們過來。”
顧程聽到白宇桓好像又說了什麼，具體的聽不清楚，正要問他，通話被挂斷，顧程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姜娆仰着頭看他，“他們怎麼了？”
“不知道，太吵了，聽不清他說的什麼。”
“讓他們照顧好尤真，别走散了。”
“放心，他們知道的，你就别操心了。”
河畔有很多人在放許願的孔明燈，飄上高空後變成了夜空中的星星，姜娆突然扭身體要翻背包。
她的背包在他肩上，翻找起來不太順手。
顧程摟人的雙臂緊了緊，落實了一個親密的擁抱，在她耳邊輕問：“找什麼？人太多，别撞着你。”
姜娆找東西的動作頓了一秒，心裡想着撞一下也不會怎麼樣的，她不是個怕痛、怕受傷的人。
畢竟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問過她疼不疼了。
“沒事。”姜娆摸出一個紅色的方絨錦盒，不由分說地塞到顧程手裡，“給你的禮物。”
見顧程沒有反應，姜娆在他懷裡轉身，兩人面對面，之間的距離不到十厘米，姜娆微仰着頭，因為在車裡睡了一小會兒，她的雙眼裡泛着些沒睡醒的淡紅。
“不是聖誕節禮物，我家不過這些西方節日。”姜娆用手随意撥了撥被吹到嘴角的碎發，“本來是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我想着總是要送給你的，提前給你也沒關系吧？”
顧程木讷地“嗯”了一聲，姜娆舔了舔嘴角，“是很早以前我媽媽給我定制過的一對袖扣，應該還挺适合你的。”
她沒有接着說下去。
這對袖扣是十多年前楊思璐在國外特意高價定制的，上面鑲嵌的是庫裡南礦區少見的天然藍鑽，單是分析、切割就耗時超過一年半，楊思璐拍下後就找熟悉的設計師做成了一枚胸針和一對袖扣。
對姜娆來說，物品的自身價值遠不及它的非凡意義，那是來自楊思璐留給她的獨一無二的信物。
顧程像是怔愣了許久，半晌才在姜娆的注視下打開錦盒，手微微有些顫抖，心裡抑制不住地欣喜。
那對藍鑽袖扣靜靜地躺在錦盒裡，顧程有些恍惚，他刻意找姜楠了解過姜娆的過去，深知她母親楊思璐對她的影響有多大。
姜娆送給他的，不止是一對袖扣，也是她對他的信任，更或者，她送給他的是她以後的人生。
“這是阿姨留給你的，真的送給我？”
“嗯，本來就是男款，送給你挺合适的。”
“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
他忽然認真地叫了她的名字：“姜娆。”
“嗯？”
河畔風大，顧程額前黑色的碎發被吹亂，他的眼神堅定，幾乎是咬着牙說了一句狠話：“就算你以後後悔了，我也不會還給你的。”
姜娆愣了一下，城市裡古老的鐘聲響起的一瞬間，她彎着眉眼笑起來，紅唇皓齒，精緻的五官格外地明豔。
“那就不要還給我了。”
鐘聲響到第八下，空中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色彩斑斓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綻開形狀各異的圖案，眨眼間就把黑夜點亮。
姜娆條件反射地擡頭看向空中，顧程還垂眸在看她，夜空被煙花照的很亮，姜娆的眼眸裡也盛着亮晶晶的光芒。
顧程一時間放空了所有的想法，低着頭湊到姜娆眼前，但與他心中肖想已久的親吻不同，他隻是很輕地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他把她視若珍寶，隻敢淺嘗辄止。
姜娆靠在顧程懷裡看煙花，他用溫熱的手指勾着她的一小绺發尾，下巴抵着她的耳尖。
“娆娆，謝謝你。”
姜娆輕笑，“謝我什麼啊？這對袖扣放很多年了，我很少出席正式場合，不知道款式是不是過時了。”
“這怎麼會過時？很好看！阿姨的審美超級無敵好！”顧程在她身後挑眉，用指腹輕蹭她的手背，“而且我這麼帥，戴什麼不好看？你說是不是？”
姜娆笑笑沒說話，顧程故意鬧她，作勢要撓她的癢癢肉，沒等從她口中聽到贊揚的話，白宇桓一行人先找了過來。